苏孚便孤身一人,站在桥边,拿书踱步,似在等人。
她着一袭淡青长衫,衣角随风,容貌在女子中算是极出挑的,芝兰玉树,恍然如仙。难怪能叫江怀瑾与君斐然都一眼看上。
宋辉来时,见到这幅画面,眼底闪过一抹嫉恨。
凭什么?就凭这幅骗人的鬼样子么?将她自小就念念不忘的江怀瑾抢走不说,还抢她成为驸马的机会!
到桥边,宋辉满脸堆笑:“苏姐还在等怀瑾?”
苏孚的眼神从书籍挪到宋辉脸上:“别叫姐,你比我虚长两岁,叫解元吧。”
乡野村妇,胆小如鼠,何曾敢这么呛声,真以为成为解元,自己就是个人物了?
宋辉笑意淡去:“草民特来告诉解元不必等,一会怀瑾和草民还要陪诸位大人吃酒,不会与您一起回去的。”
“我等他。”
宋辉见不得苏孚露出仿佛与江怀瑾亲昵无比的笑模样,出言讽刺:“怕耽误解元温书,解元不知道吧,怀瑾夜里不一定回府呢。”
男子做掌柜的,总会有风言风语。江怀瑾夜不归宿,也是传播得最广的谣言之一。
苏孚敛容,将书籍放回马车。
宋辉自觉扳回一局,没等高兴,女人偌大的拳头抡过来。
宋辉被一拳打中太阳穴,头晕眼花,跌倒在地。
她是私下出来想看落水狗苏孚的,没带护卫,连敢拉架的人都没有。
——苏孚毕竟功名在身,士农工商,无亲无故,谁肯为宋辉得罪苏孚?连宋辉自己都不敢还手,怕沾上殴打解元的罪名。
被留在原地的车妇们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劝,不敢上前。
很快,此处骚乱吸引来越来越多的人。
就连亭心还剩那六人听见苏孚打架,也各怀心思地过来。
过来时,苏孚正压着宋辉扇耳光:“你还说不说了?”
宋辉鼻青眼肿,涕泗横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遭受什么!
她真心地问出来:“草民说什么了?”
苏孚不提醒,再打:“你还说不说了?”
直到太女君兰济发话,苏孚才被拉开。君兰济问:“怎么回事?”
苏孚看了眼悠悠闲闲,事不关己的江怀瑾一眼,跪下,情真意切道:“殿下!江伯母在臣将要饿死时救济粥饭,提供住所,甚至为臣请来大儒授课,对臣恩同再造,与臣情同母女,如今她尸骨未寒,却有人辱她独子,臣如何能忍?”
君兰济宅心仁厚,便也喜欢乐善好施的儒商,江汉阳曾是她最喜欢推崇的。思及此,君兰济语气缓和些:“你且细讲。”
苏孚便将事情一板一眼说出。
言罢,在场众人表情变得怪异。
较真来说,算不算侮辱?抹黑未出阁的男子陪酒整夜,算。
可那是江怀瑾啊。
这些闲言碎语、飞短流长,不都早已有之吗?
不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不都是他,该受的吗?
君兰济轻咳一声,笑着和稀泥,将人群散了。
回程,君斐然无孔不入地表达对苏孚的不满。提起打架生事,点评苏孚心理素质差,小题大做。君兰息笑着哄弟弟,屡屡赞同,倒是君兰济心想:是个知恩图报的。
同一时间,江家马车里,也在讨论这件事。
江怀瑾罕见地对苏孚生出指点之心:“今后莫要这么冲动,宋家到底是老牌皇商,家大业大,有几分门路,就连江家也要让他几分。”
少女梗起脖子,不知碰到哪里,白嫩脸颊有一处青紫,理直气壮:“民不与官斗!”
这一句,冷不丁让江怀瑾想到,少女也是如此理直气壮,要和他解除婚约。
他心思几转,听少女愤愤不平:“我就是听不惯他编排你!他就是嫉妒你比他厉害!”
那双杏眼瞪圆,铜铃似的,显出些憨蠢,真诚无比。
江怀瑾不禁回想,以前的苏孚是这样的吗?
没印象,以前她总闷在院中背书,中解元,终于出院,却没几日,就要解除婚约。
失神间,马车趔趄,江怀瑾撞进苏孚怀中。
苏孚掌心贴着那细的惊人的腰,江怀瑾望见少女关切的目光,下意识别过脸,唇瓣擦过她侧脸。
江怀瑾瞪大眼眸,盯住晃悠悠的车壁,仿佛被闪电劈过。
窘迫到无以复加时,少女无奈笑道:“还不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