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轲。”
周时轲身形一僵,他回过头,语气淡淡地说道:“傅斯冕,这两个字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傅斯冕嗓音微哑,他的清高,他的傲慢,不再适用于周时轲。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在周时轲面前,没了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
库里南崭新耀眼的车身,从停车位里洒脱地开出去,闸口那儿,驾驶座的男生伸出手来,拎着vip卡摇了摇。
傅斯冕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穿上外套,眼里的从容不迫,周身的温和文雅,消失殆尽。
汪顺楠小跑着过来,被傅斯冕的面若冰霜吓了一跳。
“傅,傅总,”他心里忐忑得不得了,以为是自己哪里招待不周,“您,您认识周三?”
刚刚见两人一直在说话,他都没敢过来。
傅斯冕“嗯”了一声,又说,“大学校友。”
汪顺楠没打听过周时轲是哪所大学毕业的,但是他知道傅斯冕是F大毕业的,他眼睛“蹭”地一下子瞪大,“看不出来啊,周三竟然也是F大的!这小子深藏不露啊!”
他说完,又恨铁不成钢似地说:“F大毕业的,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浪费人才!”
傅斯冕用略带警告的眼神扫了一眼汪顺楠,“汪总忧国忧民,可惜了。”
汪顺楠开始没听出来话里的警告和讽刺,等他正要说哪里哪里傅总过奖了过奖了的时候,望见傅斯冕幽暗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他立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觉得,傅总和周三,应该是关系还不错的校友。
只是他有些不解,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周三怎么会和傅斯冕这种商业精英关系不错,这两人看着就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更何况,按年龄来讲,这两人也不是同一届的啊。
奇怪得很。
汪顺楠拍了几十年的马屁,有失误在所难免,他调整好心态继续,“傅总,您现在是......”
傅斯冕看往周时轲的车驶走的方向,淡淡道:“你去和他们说一声,今天就到这里,我还有事要处理。”
“好嘞好嘞!”汪顺楠应声,“我去说,我马上就去说!”
-
L大在北城没能排上前五,但却是历年来报考的热门学校,原因无他,就因为住宿条件一等一的好。
不过人家专业不差的,法学是他们的王牌专业。
北城不缺有钱人,不缺富二代,不缺各类豪车,但三更半夜在学校门口出现的不多。
周时轲把车停好后,靠在椅背上,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坐在副驾驶上的七七嗫嚅着回答,“王小迅。”
“嗯,”周时轲像是有些困了,“行了,你走吧。”
车门开了锁。
王小迅的手搭上去,他口袋里还装着周时轲给他的卡,他在酒吧兼职快一个月了,见过很多有钱人,他知道像周时轲这么大方的是他们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人。
明明都是人,还是差不多的年纪,他们的身份地位居然悬殊至此,王小迅心头笼上一层阴霾,他也不是觉得嫉妒,只是感慨罢了。
他侧头看着周时轲,对方的侧脸比正脸更要立体,轮廓鲜明,微深的眼窝里嵌着一双狭长的眸子,他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谢谢三哥。”王小迅低声说。
说完便下了车。
在王小迅下车后,周时轲没有立刻掉头离开,他靠在椅背上,有些失神的看着前方。
傅斯冕变了很多,变得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他不像年前那样失态地求和,那不像他,他现在沉淀了,温和有礼,语气是恰如其分的随和客气,周时轲觉得对方简直上升了好几个维度。
周时轲以为如果再见面,两人或许又会动起手来,或者冷嘲热讽,却没想到,竟然是今天这种平和客套的局面。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再不情愿,周时轲也得承认,傅斯冕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
他叹息一声,打燃火,准备回家,就见着本来已经进去学校的王小迅又从校门口出来了,他站在门口,左右张望,有些彷徨。
周时轲想了想,用车灯闪了闪对方。
王小迅眼睛瞪大,有些惊讶周时轲竟然没走,他朝这个方向跑过来。
他扒在车窗上,小声解释,“宿舍门反锁了,我室友好像都睡着了,我叫他们,给他们打电话,都没能叫醒他们,我准备找个宾馆住一晚。”
他还穿着很薄的衬衣,脸冷得煞白。
周时轲从后视镜里忘了一眼后座,座位上丢着一件羊毛大衣,是周时旬的,周时轲伸手将衣服拿了从车窗里塞给了王小迅,“穿上,我送你去住的地方。”
王小迅这次没拒绝,他小心翼翼,生怕把衣服刮坏了蹭脏了。
“我在市区有套房子,你先住着吧。”周时轲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想太多,他纯粹看着王小迅小心翼翼望着自己的眼神,和他当初某个时刻的时候,有点相似。
生怕惹人不喜,生怕被不喜欢。
王小迅本想说不用,他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又觉得没必要了,他当时干这行的时候,不是就有了决断了吗?怎么现在又想反悔?
“谢谢三哥。”他温顺地回答。
如果对方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或者是个满肚子褶子堆得像梯田的老年人,王小迅或许还没这么羞愧和难受,可偏偏,周时轲是个与他年纪一般大的同龄人。
-
傅斯冕跟了周时轲他们一路。
周时轲的停在L大校门口,他的车便停在了不远处的黑森森的林道里。
直到那个已经进了学校的男生又跑了出来,上了周时轲的车。
SUV狂傲的车影从傅斯冕的车旁闪过去。
傅斯冕顿了顿,干净利落的打火,变道,跟了上去。
最后,周时轲的车停在了市中心某高级住宅的门口,王小迅下车后,他也跟着下了车。
王小迅身上出现之前并不存在的外套,傅斯冕眼神平静得可怕,他要被阴郁的情绪吞噬了。
傅斯冕下了车,站在车旁,抬眼搜寻着符合周时轲他们上楼时间亮起灯的楼层。
的确有一楼在差不多的时间亮起了灯。
冷空气灌进了傅斯冕的鼻息里,他解开衬衫上边的两颗衣扣,白日里的从容温和荡然无存,他什么都不能做,但凡他表现出一点怀念往事和企图复合的迹象,就会遭到周时轲猛烈的反扑。
那不是聪明之举。
傅斯冕望着上方,灯久久未灭,周时轲也迟迟没有出现。
他抚摸过周时轲的脸,他的喉结,他笔直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腿,他曾深埋于对方的体内,他们在落地窗在浴缸里,在厨房在客厅的沙发上,都留下过痕迹。
周时轲以为他们没有相爱过,所以抽身离去,不给他任何悔悟和弥补的机会。
青年一直伫立于街道旁的车边,他仰着头,像怨气缠身的一缕魂魄,如果想要恢复活人的呼吸和生机,就需要周时轲立即,立刻,现在,离开那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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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时轲接过王小迅递过来的水,他懒散地半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窗帘挡住了他一半的身体,但他的视线可以望见下面的景物。
王小迅见周时轲一直看着楼下,走过去,试探性地问,“三哥,你在看什么?”
周时轲将水放到一旁,露出恶劣的笑容,他说:“在看一条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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