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出声时,已是语意艰难:“表兄,按你所说,我该如何做,才能、才能护她安全无虞?”
康子晋的眉眼越发舒展起来:“自然是让她死心,对致弟再无惦念,往后各自婚嫁,两相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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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玉搁上的笔还凝着滴缓慢回流的墨。
梁致颤着手卷起书信,交给康子晋,又在康子晋来接的时候,突地摁住他的手腕,问:“这信…表兄可会亲自去送?”
康子晋望着梁致,扬了扬眉。
一封书信罢了,他岂会亲自去送?
梁致痛声道:“听闻慈月病了许久,我如今已无脸见她,只是她那个表妹与她素来不和,岳大人此刻又不在府中,就怕那岳府小姐会借机为难她。表兄,就当我求你,你亲自去一趟岳府,你就当、就当是去替她撑个腰,让那岳府小姐也忌惮些,莫要寻她不痛快。。”
回想了下会清寺所见,康子晋倒是陡然生出了几分疑惑,那二女看起来,明明比亲姐妹还要亲密,而且…让他去震慑个小姑娘?
康子晋本不相应下,可见梁致眼角飞红,眼里余痛乱颤,便渭然叹息一声,终是应了他。
生为皇室子弟,肩负重任,却偏生是个多情且有些柔茹的性子…
只可惜生在皇家,又有位强悍如斯的母亲,他岂有多少选择的权利?
接了书信,临出书房时,康子晋站在门阶前立住,迎着日光沉默了几息,忽然启唇道:“致弟,为兄今日且劝你一句,与其被人相逼,不如自己主动去做,有朝一日当你登上高位,真正掌了势,又何用再像今时今日这般,遭人多番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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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这皇子府必经的一条狭长廊道上,珠翠盈头,贴着金箔面花的宫装女子站在廊中,遥遥地望着康子晋,待他走近了,娇声唤了声:“表兄…”
康子晋面无表情,恭敬地朝她揖手行礼:“臣见过长莹公主。”
见他与自己如此生分,梁姹眼里原本藏不住的欢喜,立时变成了失落,她艰难地扯出抹笑容来:“表兄…这便要走了?”
“臣事已毕,正要回府,长莹公主请便,臣先告辞。”
话毕,康子晋抬脚便走,似是听不见身后人在哀哀地唤自己。
梁姹见唤不回人,她身形一动,便要去追赶康子晋,却被身帝的宫女童苏拉住了。
童苏一边拉住梁姹,一边急声劝道:“公主莫要如此,这可是二皇子府上,失了礼仪,给下人看去可不好。”
梁姹的眼睛被逼出来的泪蛰得生疼,她还保持着要追上去的姿势,哽起声音不甘道:“他分明听见了的,他分明听见本宫唤他的…”
童苏在身侧无奈摇头,并不接梁姹的话,只提醒道:“公主不是来找二皇子的么?咱们还是先去找二皇子罢。”
提到梁致,梁姹的理智回了笼,她稳住身形,任童苏等人为自己整理好仪容,才哑声道:“走罢,去找致儿。”
等到了书房内,看到的却是双手抱头伏于书桌之上,明显在难受的梁致。
能让他这样子的,除了那彭慈月还有谁?
梁姹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她强行把梁致给扯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不过是个孤女罢了,论家世、样貌、才情,如清哪点比不上她?你堂堂二皇子,不为国家大事忧心,竟为了个女子伤神至此,你何以为颜?!”
梁致的神思仍是一片昏然,他喃声道:“阿姐不懂,她周如清就是有万分好,也非我所爱,世间唯有慈月、唯有慈月…”
他想继续说下去,可想起自己方才写的信,喉咙里便蹿上一口酸涩,堵得发哑发滞。
见他双眼渐渐失神,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梁姹的怒火越发涨得高了起来,方才被康子晋有意忽视的气闷也瞬间冲到脑子里。
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她冲着梁致大声吼:“我不懂?你哪里来的资格说这种话?要不是为了给你拉助力,我用得着下嫁给邓府那个病痨鬼,又落了个寡妇之身?”
“——还有那个梁旻,父皇非要把他认回来,就是在打母后的脸。你可知那梁旻日日去长春宫中给母后添堵?就这样,母后还不能发作,强颜欢笑地与他扮母慈子孝…我二人诸般谋划与牺牲,俱是为你的帝王之路在铺陈,你却在此儿女情长,伤春悲秋,你可会觉得害臊?!”
梁致神思回转,望着两眼冒火的梁诧,忽而低低地笑起来:“帝王之路?我不过是生在帝王之家罢了,怎就非要走那帝王之路?长姐当初要下嫁邓府,我可也曾多番相劝。而若非是母后逼死余家小姐,七弟为又何要给母后添堵?父皇又怎会与母后不和?为我铺陈帝王之路?我不过是被你们的野心架上去罢了。”
说着,他面带讽色:“长姐如此气急败坏,可是方才遇见了表兄?可表兄对长姐并无意,假使你没有嫁过一遭,他也不会愿意娶长姐的,长姐又何必,要把这账也往我头上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