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康宛妙的声音。
正在斗嘴的二女纷纷探头去看,这才发现廊墙后居然有一套石桌凳。
而那石桌凳上,坐着个风流俊美的郎君。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即使是被发现听壁角,举止也从容不迫。
甚至在站起身后,还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们一眼,语气清凉:“本侯在此清幽之地赏景多时,有何问题?倒不知二位姑娘也约在这处‘叙话’”。
这话暗含指责,让萧绵面上一热,她率先去福身认错:“是小女扰了侯爷清净,还望侯爷莫怪。”
得,萧绵这么一低头,弄得岳清嘉也不得不效仿。
她不情不愿地跟着重复了一遍,然后,莫名其妙得了记冷得噎人的眼刀。
看着离开的男人背影,岳清嘉极懵。
今天大家都吃了炮仗吗?她怎么接二连三碰到不友好的。
倒是康宛妙兴冲冲的,好像碰到什么开怀的事儿,几个箭步就跑了过来。
见了康宛妙,萧绵的脸上一僵,整个人怂色立现,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脸上立刻挂上幅恭敬又讨好的神色来,主动去给康宛妙福身问好。
“萧绵?你还在这儿做甚?”康宛妙神色古怪地瞧着萧绵,又看看岳清嘉:“你二人认识?”
岳清嘉摇头:“不认识。”
康宛妙问:“那我兄长怎么说你们约在这叙话?”
也许是怕岳清嘉说出些什么话来,萧绵抢先回道:“只是恰巧碰到岳小姐罢了,我先告退了,二位慢聊。”
萧绵福过身,便匆匆退场。
人刚迈步,康宛妙就大大咧咧地催促起岳清嘉来:“快、咱们也该走了,姓骆那小子来了,咱抓紧时间,上场前再让他教教,看那下半场该怎么个打法。”
岳清嘉被她半拖着向前:“骆垣下值了?”
康宛妙搓手,兴奋得紧:“是啊,那家伙今天穿得可神气了,你待会儿能不能帮我问他借那套盔甲来试试?”
“……”
二人边走边说,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下半场的比赛上,完全没有留意到,对背的方向,本该走远的萧绵脚步放得极慢,一直支着耳朵在偷听她们的对话。
到更衣室后,换完衣裳的萧绵计从心起,叫过丫鬟来,递了个小纸包过去,又低声吩咐了几句,惹得那小丫鬟一脸惊恐:“小姐,你怎么还留着这东西?而且这、这样恐怕不好罢?要是被查出来了可怎么办?”
萧绵横她一眼:“你悄悄放到马槽里头就是了,怎么就会被查出来?”
小丫鬟竹儿面露难色,低声嗫嚅道:“小姐,要不、要不还是算了罢?那岳小姐本来也没惹到咱们啊,人家一开始的时候,不是好声好气地关心你么…”
萧绵看自己丫鬟的惊惧胆怯样,仿佛看到了平日里缩手缩脚的自己,她涌起极度恨铁不成钢的心绪来,气恼道:“罢了,你既然这样多的顾虑,那我也不强求,等二皇子纳我时,你就待在萧府罢,我自会让姨娘帮我另外物色个胆大忠心的丫鬟,或是直接收了青蓉,往后行事也没这么麻烦。”
竹儿听了,急声辩解起来:“不、不,小姐您误会了,奴婢只是想起姨娘的话来,姨娘不是说了,让您千万与人和气相处,莫要惹事么?”
提起这话,萧绵气就不打一处来,激动之余,脸都胀得有些发紫:“和气相处?这么些年来,我就是听了姨娘的话,才对那萧嫦诸多忍让,教她以为我惧了她,这长年累月下来,她欺负我都成了习惯。方才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也见到了听到了。她就是见不得我马上要嫁给二皇子,心里妒忌得要发疯了,才那般折辱于我。”
萧绵振声,继续道:“还有那岳清嘉,按品阶来说,她不过就是个中书舍人的女儿,身份上本就低我好几等,再说我马上便要当上皇子侧妃,刺她几句怎么了?她居然还不知好歹地敢还嘴,我要是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见竹儿还在犹豫,萧绵顿了顿脚,逼迫起来:“主仆一场,你也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反正下半场比赛萧嫦也有份,你要想继续跟着我,萧嫦还是那岳清嘉,你自己选。”
*
绿地之中,一位少年身披寒光映霜的甲胄,正与两位穿着骑装的姑娘说着话,似是在分析着什么。
两位姑娘听得全神贯注,一个还满眼放光,眼神时不时游移到少年的身甲之上,贪慕之意不能更明显。
几息后,只见她悄悄伸出手,刚触到那膊披,就被少年侧头瞪了眼。
姑娘缩回手,若无其事地背到身后,冲少年露出个豪爽无知的笑来。
而另一位身形较为娇小的姑娘,则乖觉地认真听讲,睁着双大眼睛频频点头,遇不解之处,偶尔摸摸脖子、或是挠挠耳朵,神态娇憨。
半晌后,康子晋淡淡移开眼,问道:“那便是云武将军府上的大公子?”
栖桐点头:“这位骆大公子眼下在武学任教,听闻,还是丰判监主动荐的职。”
丰章弼?
那可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头,竟也会主动为人荐职,想来这骆大公子,很该是有些真本事的。
再看这二人颇有些亲密的样子,尤其那骆大公子看那岳府小姐的神情,一望便知,就是毛头小伙子动了情的模样。
想来,是祝金早有动作了。
康子晋扯了扯嘴角,拿起颗核桃来,在指间抛动着把玩起来。
不久后,他再问:“依你瞧着,他二人可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