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宗!消停会儿吧!还嫌不够乱么?”
黄妈拽着陈涌星往屋里走,嘴上还冲门口的妇人赔笑道,“让您见怪了,小孩子不听话,我这就回去教训她。”
“等一下,我看她清醒地很。黄妈,让我来问问她。”
那妇人似笑非笑地瞪了黄妈一眼,冲涌星招了招手,“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涌星扭头不去看她,黄妈尴尬地站在一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想说?”
那妇人看起来没什么耐心跟陈涌星耗下去,“那就上车吧。”
“使不得使不得啊柳妈妈!”
涌星还没回过神来,黄妈先慌了,她知道柳妈妈下一步要干什么,她连忙拦住柳妈妈,“您瞧瞧我这张笨嘴,一见您高兴的话也不会说了,这丫头也是有缘,被人打的半条命都没了,先生慈悲就带回来养病了。”
柳妈妈笑得依旧温和,可言语间寸步不让,“先生真是慈悲心肠,一直都没变。但我们夫人也不是洪水猛兽,不过是关怀一下,黄妈这是干什么?”
涌星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时候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显然这个“柳妈妈”是陈玄秋的夫人,柳毓稚的下人。而柳妈妈也显然已经以为陈玄秋金屋藏娇了。
“我跟你走。”
涌星反倒冷静了下来。
“别添乱了好么?先生跟太太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回去!”
黄妈刚被她发疯似的怒吼给吓了一跳,生怕她跑到柳家去大闹一通。
可涌星根本无意与那位虽未谋面的陈太太大吵大闹,她虽然对陈玄秋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涌星又不是傻子,她用脚趾头想也没明白她根本斗不过那位陈太太。
人家是沪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涌星唯一的靠山就是陈玄秋,涌星怎么可能傻到让陈玄秋以为她不懂事?
她答应跟柳妈妈走,只是因为她想见见那位陈太太。
那位让陈玄秋看着一件旧衣服就那样开怀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说不定这样还可以让她死心。
黄妈在背后着急地喊着涌星,可是涌星还是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柳妈妈跟黄妈点了点头,旋即也上了车。柳妈妈上了车后,高大轿车就往大路上驶去。
涌星一直以为陈公馆已经富有地让她内心惊讶了,直到轿车停在柳宅大门前时,涌星这才真实地明白有钱人的快乐她无法想象。
柳宅已经不是洋楼那么简单了——柳家,在沪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处园林。
园林啊,乖乖。
小市民思想立刻占据了陈涌星的大脑,天,还斗什么斗,陈涌星已经开始脑内思考她一进门就跪下喊太太的话,柳毓稚可不可以看在她乖巧伶俐的份上给她报个大红包。
柳妈妈领着她进了大厅,却让她留在原地,自己先上了楼去,没一会儿楼梯拐角处才冒出她的头来。
“上来吧,太太要见你。”
陈涌星听到这话后,才忽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她上车的时候心情十分悲壮,完全没有设想过自己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局面。
涌星吞了口口水,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来。柳妈妈显然很不喜欢她,两个人在楼道狭路相逢,柳妈妈低着头斜着眼打量了她一番。
“也不知道先生什么眼光,什么货色。”
货色?
涌星愤怒了,果然就怕人比人,涌星第一次感觉到了黄妈的可爱与甜美。她懒得搭理柳妈妈,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柳毓稚的房间。
她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迟疑了一下又弯腰擦了擦鞋,一通忙乎下来之后还是觉得心里怯地慌。她轻轻顺了顺气,暗自在心里打气——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陈涌星了,她是去过梦巴黎的陈涌星,而且一顿吃了四块,试问谁人有这样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