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温和低沉,就算是训诫都带上了平缓柔情,涌星听着竟然一下就不生气了。
于是乖乖坐在餐桌上喝粥。
陈玄秋见她情绪安稳了,又是好言相劝,“好了,黄妈随口一说你就当真了。你现在上不了我的课,难道以后上不了么?你总不能当一辈子中学生的。”
涌星听了这话,立马又抓住了希望,“陈先生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当您的学生么?”
“当然了,我可是一直盼望着当你的国文老师呢。”
陈玄秋目光带笑地看着涌星飞快地喝完最后一口粥,微笑叫她慢些。
“陈先生放心吧,我肯定是要好好学习的。”
涌星笑嘻嘻地站起来,跑到门口去穿鞋。出门的时候还扭头像是怕陈玄秋反悔似的重复道,“陈先生,您别忘啦,今晚早点回家!”
陈玄秋坐在餐桌前笑着点头。
然而涌星却单方面的毁约了,这一整天她虽然待在教室里,可是老师黑板上的字却是一个都没飘进她的耳朵里,这还扯什么好好学习呢。
终于下课铃响了,日本女人柔顺的嗓音响了起来,提醒着学生教师注意安全等事项。涌星的学校最近多了一门课,日文课。日军渗入沪市已有多日,刚开始只是部分学校要求开售日文课,可是渐渐演变成沪市每所中学都要日文教学。
涌星讨厌日语,尤其讨厌日本女人那副刻意追求甜美向上的积极语气。她回家的路上有一家日本人开的浴室,那浴室据说是男女混浴,开业以来只有日本人去光顾。那浴室门前每天都有三两日本女人站在门口,一脸温顺的笑容,一口温顺的嗓音。涌星从旁边路过,都觉得腻得慌。
结果就导致涌星的日文口语极其不合格,怎么读怎么念都感觉差点意思。
差点乖顺的意思。
涌星的脚刚跨出校门就顿住了。
两江女中外面种满了法桐树,此刻正值夏季,雨水充沛,草木茂盛。道路两边的法桐树又高又大,枝叶遮天蔽日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拱顶,挡住了强烈的之光,只有斑驳日光从枝叶的缝隙里落下来。
涌星目光所及,就是站在斑驳日光里的徐敬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