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再感情用事地为他找借口了。
涌星算了算时间,宴会已近尾声,楼下热闹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涌星站在梳妆镜前,仔细地收拾了收拾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凑近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她皮薄儿,刚掐完白瓷似的脸颊上就泛起自然的红晕来。涌星用手背摸了摸,嗯,红红的热热的,看起来就是一副大梦方醒的模样。
涌星这才下了楼来,结果跟上楼的宋雁声狭路相逢。
很显然宋雁声看着她身后那扇还在摇晃的门,一向没有任何感情的扑克脸也是有震惊流泻而出。
“陈小姐......你刚刚一直在楼上?”
宋雁声的眼神忽而冷峻下来,涌星望着他凶狠的目光心下一跳,她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我有些吃醉了......就和青青说了一声,上楼休息了。”
她望着宋雁声的冰块脸,一脸的窘迫,似乎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又不敢。
然而宋雁声一直死死的盯着涌星闪躲的眼睛,似乎想要压迫着她,令她的心理防线崩溃。然而涌星一脸春睡方醒的模样,睡眼惺忪,面颊潮红。她虽然很怕他的样子,但是神情中并无掩饰心虚。
宋雁声也害怕自己打草惊蛇,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涌星这时候鼓起了勇气,“宋先生是不是生气我睡了青青的床?您放心,我睡的是客房,就是上楼第二间,我不会睡青青的房间的。”
“呵,”宋雁声却像是被她的傻话逗笑了一样,面色自然而然地缓和了下来,“陈小姐误会了,您是舍妹的救命恩人,就是让青青那丫头把房间让给您都是应该的。”
他不露痕迹地不再解释自己方才眨眼露出的凶狠和惊讶。
涌星见他态度软了下来,知道起码今天,宋雁声是放过她了。
宋雁声点头冲她示意,两个人擦肩而过,宋雁声仰着头走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弱弱的呼唤,
“宋先生?”
“陈小姐还有事?”
“额.......我.......宋先生您还好么?我没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吧?”
陈涌星脸上真诚的困惑让宋雁声暗暗吸了口凉气——这可真是个难缠的女人,她对于人心的把握实在是太精准了有些,要是他家小妹能有她一半心眼儿,他也犯不着日日为她担忧了。
“真不好意思陈小姐,我这个人一向脸色不好,都是习惯,怎么可能有事。是不是刚才吓着陈小姐了?”
宋雁声暗暗恼怒,明明是他心里一肚子火不清楚刚才他和徐敬棠的话被她听到了多少,反而此刻还得跟她说抱歉。
然而涌星这幅没眼色的样子,反而让他有些倾向于她什么都没听到了——多说多错,她若是知道了,自然应该跟他越少交集越好,不然干嘛非要追在他屁股后头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宋雁声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填推开书房的门。他扭头往下看去,只见那个一身天青色旗袍的短发女子正在楼下跟宋青青叽叽喳喳着,宋青青开怀的笑声像是出谷的黄鹂。
宋雁声的头又隐隐作痛了,他对身边的贴身秘书道,“去,给我好好查查陈涌星的资料。还有,派人好好的跟着她,一举一动,吃喝拉撒都要向我汇报。”
秘书低头答应了下来。
宋雁声望着楼下那个被宋青青送出去的窈窕身影,在心里冷笑——
一切都太完美了不是么,陈涌星,你到底还有多少专业手段?
涌星回到梧桐弄的时候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幸亏梧桐弄还是热热闹闹的老样子。她一路走过来,王家妈妈拉着她要去打牌,阿尼头叔叔围在王家妈妈身边嘟嘟囔囔地唱着滑稽戏,各位老街坊们好像对她都有无数的好奇,一个个的都笑嘻嘻地跟她搭话。
涌星这才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然而她却无力招架老街坊们善意的好奇和探究,她不能松懈,即使在梦里也不能。她不可以让任何人了解她。
她打着太极上了楼去,其中一个邻居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一个狗汉奸罢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紧接着王家妈妈打哈哈的声音,“诶呦呦刘太太,人家只是个小职员嘛,哪有你说的那个难听哟。一个姑娘家的也是不容易的,这种话说了损阴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