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棠吐出一口浊气来,扬起头望着坂口英夫。
“坂口英夫,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是法租界,还由不得你们撒野。”
坂口英夫却似乎没有被他威胁到,藏在小胡子下的嘴巴裂开大笑,“督察长大人?哈哈哈哈,我希望你看到这东西之后还能如此义正言辞。”
话音未落,一宪兵将一个东西递给他。
坂口英夫把玩着手里那个十分机巧的打火机,试图欣赏徐敬棠脸上的仓皇失措,只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徐敬棠冷静地望着被他攥着的那个打火机,身后却是出了一层冷汗。
那只奥地利产的打火机,本身的稀有预示着主人的身份。
坂口英夫暗恼徐敬棠的镇定,气急败坏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将打火机凑到他的鼻尖,“噔”地一声点燃火苗。
火苗映照在徐敬棠和坂口英夫的眼里。
“督察长大人?你还不知道吧?军火文件丢失一案,都是我宪兵队在调查操办。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我们多日搜查,还真叫人给搜出来了。那文件就藏在汉德酒店的花房里,而这枚打火机就是意外收获。”
“可是当我们赶到文件标注的地方的时候才发现军火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督察长大人,你说那批军火应该被转移到哪里去了呢?”
坂口英夫将打火机丢给一旁的宪兵,死死地盯着徐敬棠,“可是很不巧,当我们往下搜查的时候,才发现这枚打火机全沪市只有一个。之前是宫泽先生的心爱之物,后来就给了督察长您呐。”
“督察长大人,宫泽先生如此信任你,你怎么能拉下呢?”
话音未落,坂口英夫直接伸手直直地插进徐敬棠血肉模糊的大腿里。徐敬棠登时脸色发白满身大汗,可是坂口英夫却不满意他这副死命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吭的模样,他的半个手掌已经没入徐敬棠的血肉中,还不死心地费力搅拌着。
大股大股的血水从大腿流出来,徐敬棠终于忍不住低声嘶吼。坂口英夫望着他却变态似的大笑起来,满是血水和骨肉残渣的手猛地抽出,直接一把捏住了徐敬棠的脸颊眼瞪着眼地冲他笑。
“我.......隶属于法国政府,你无权......审问。”徐敬棠意识已经涣散,但仍憋着一口气道,“我要求.......国际法庭介入。坂口,你......滥用私刑,属于政.治.事.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坂口英夫最烦就是国际法庭政.治.事.件,这些尖锐的敏感词都会激起他作为战犯的回忆。他照着徐敬棠的腹部就是一脚,徐敬棠“唔”地一声突出一口血水来,却仍然睁着眼睛望着坂口英夫。
坂口英夫被他的目光盯地发毛,发疯似的揪起他的领子咆哮道,“别想威胁我!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督察长么?”
他望徐敬棠的脸上啐了一口,“你们这种低等民族的劣等血液!只配做这世上最肮脏的工作!如今确凿证据就摆在面前,我完全有理由直接杀了你!到时候随便给你安个暗通赤.匪的名头,你觉得会有国际组织来救你么?”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告诉我那批军火,你和宫泽那个混蛋将它私藏在哪里了?告诉我,我还能考虑留你一条生路。”
“坂口,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你得到的消息就是准确的。谁告诉过你,这个打火机就是我的?”
其实这个打火机的确是徐敬棠的,但他在赌,他用坂口英夫几近崩溃的癫狂来赌他因为愤怒慌了手脚,在并未掌握确凿证据的同时就擅自逮捕了他。
宫泽秀中对他起了杀心的消息,是徐敬棠有意让人透露出去的,为的就是坂口和宫泽内讧。可是在他的计划里,却从没有那个打火机。那个打火机他一直贴身带着,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藏匿文件的地点,又是怎样将他裹挟进这件失窃案中的呢?
而很显然他根本毫不知情军火的下场,他虽然暗中留意但一直一无所获。而他同时可以肯定,宫泽秀中是不会私藏军火的。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徐敬棠早已看透了宫泽秀中。
宫泽秀中和坂口不一样,坂口是个军人,而宫泽秀中实质上却是个商人。尽管他在军中担任要职,但无论是人还是战争,对于宫泽秀中来说都是他生意上的筹码。他其实并不是这样在意那批失窃的军火。
而徐敬棠对于他的万国生意来说,更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宫泽秀中需要他从中牵线的勾当还多着呢,更不可能假借坂口的刀杀了他。宫泽秀中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徐敬棠觉得意识有些涣散了,可是坂口英夫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印证了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坂口英夫,也在赌。
而他想要活着出去,唯一能做的,就会利用坂口对他的误会拖延时间,等着国际势力或是宫泽秀中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