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雁声是聪明人,一上来便不打算与她绕圈子,“陈小姐,您与阿洵也算朋友,近日也一直为她忙前忙后,想必是有法子帮她了。”
“倘若您真能此番救阿洵于水火,费用的事不必担心,我来解决。”
涌星坐下来,望着苍白的林洵,心中仍有考量,“宋先生说什么呢,我只是一位普通职员,宋先生权高位重,怎么反过来向我求助了?”
宋雁声微微皱眉,他向来极其讨厌被人拿捏,此刻心中已有不耐,“陈小姐,我想我已经足够有诚意了。”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宋雁声显然在威胁人这件事上得心应手。涌星却只是勾了勾嘴角,只当浑然未曾发觉他的怒火,“宋先生,我委实不明白您的意思。”
宋雁声也笑了,但勾起的嘴角并无多少温情。他也看出涌星不好糊弄,只得拿出一份文件来送到陈涌星的面前,示意她打开看看。涌星早知他一定是拿到了什么证据才会单刀直入,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为了确定他手里到底有什么筹码。
文件袋被人打开,涌星却惊讶发现那里面装着一份破旧的文档。这是一份来自小东门监狱的死囚档案,姓名那一栏写的是“王理”两个字。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涌星确定自己与这个人从未有过交际。
然而目光扫过旁侧,却发现犯人照片一栏赫然贴着徐敬棠的照片。
准确来说,那是十年前的徐敬棠,瘦得厉害,他低着头望着看着镜头,一双浓眉在泛黄的黑白相片里愈发浓烈起来,的确怎么看都是一副亡命之徒的模样。
宋雁声将涌星深藏在瞳孔之下的震动尽收眼底,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趁势添了把火,“陈小姐大概还不认识这名叫王理的死囚犯是谁,我原也不知道,便派人查了查,谁知道竟然查出来不得了的东西了。”
“此人一直是小东门巡捕房的探长,仕途虽称不上平步青云,但一直也在探长这个位子上坐得十分稳妥。谁知道竟然想不开会打起日本人的军火库的注意来了,十年前,沪市东城城郊忽然火光乍现响声如雷,日军在沪的半数军火就此付诸东流。这事儿,陈小姐不会不知道吧?”
“日军为此勃然大怒,直接封城挨家挨户地彻查,谁知道竟然从这王探长的床下搜出一双脚底沾了火药的泥泞布鞋来。陈小姐,你说说,一个热衷升职的探长怎么忽然犯起当这民族英雄的瘾来了?最奇怪的是,这探长就算不犯事也活不长了。有人说他忽然得了咳血的毛病,半年就瘦脱了相了。”
宋雁声步步紧逼,凑过来直盯着陈涌星的双眸,不给她一丝回转的余地,“陈小姐,这还不是唯一的漏洞呢。我还听说,这王理就是在小东门的监狱里被执行的死刑。照理说,他原是这的探长,行刑为了避嫌应该换个地方。不然你说在自己的地盘上随便做些手脚,谁敢说些什么?依我说,就是偷偷换个......”
“够了。”
陈涌星望着宋雁声,他一张俊脸笑得温和,可目光却冷峻地厉害。涌星相信宋雁声并不是在求她,而是在逼迫她,也明白他之前说的诚意是为什么了。不过也难怪宋雁声如此不客气,这份“大礼”被他送给陈涌星,陈涌星无论接不接过来都代表她有一个致命的把柄捏在他的手里。
这把柄是致命的,也是救命的。这份承载着十年前的秘密的文件,同时也是宋雁声的救命符,只要他牢牢地抓着这把柄,徐敬棠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可是宋雁声现在选择亲手将文件送出去,只为搏一个让林洵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