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棠跟在甄鸣荃的身后上了楼。小楼布局很奇怪,走廊很小,不停有人从反方向记过。
甄鸣荃殷勤替他挡下,徐敬棠还未来得及感谢,却听到他在耳边笑道,“督察长大人,在咱们这儿可不能太好奇。”
他的话说的委婉,可徐敬棠知道这是甄鸣荃对自己方才左右探看的警告。这里都是隔间,每当有人落座就会有侍者放下帘子,这样隔间里的人交谈什么,都不会被外人知晓了。
而交易中的人也不必担心有人偷听——走廊里每三个隔间就站着一位的侍者,可不单单只担任着放下帘子这么简单的工作。
二人落座,当帘子放下,甄鸣荃更是自在了不少,他笑吟吟地到了一杯水递给对面的徐敬棠。徐敬棠倒是不含糊,最近天热起来了,这一会儿功夫他已口干舌燥,而他笃定甄鸣荃绝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
徐敬棠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奇怪问道,“这都是单独的隔间,怎么好做生意呢?”
甄鸣荃也看出了徐敬棠的诚意,话匣子不觉打开,笑道,“督察长,您这话可就门外汉了啊。”他挑起眼皮,冲徐敬棠歪了歪头示意他看外面的侍者,“不然您以为他们是做什么的?”
光喝茶没什么意思,甄鸣荃叫来了酒,给徐敬棠倒了一杯又道,“诶哟,是黄酒啊。”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怪我没说清楚,那人按我平时的习惯上了。”
说话间徐敬棠却是品了两口,咂舌,“绍兴酒,年头可不少了。”
“督察长好品味啊。”
甄鸣荃有些惊喜,又连忙给他续了一杯,“唉,这人出来的念头久了什么都变了,可就这舌头变不了。多少年了,还是好这口。怎么,督察长也在绍兴待过?”
徐敬棠微笑,“倒是有很多个年头没喝过这么醇正的绍兴酒了。”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然而甄鸣荃见他这品酒的架势和言语间的亲近,思绪间却不知不觉便偏向徐敬棠在绍兴待过一段时间一边,语气间更加亲近,对徐敬棠宽慰道,“买卖方面您初入行,刚开始都麻烦些,不过日后交易多了,大家都熟悉了,也不必事事都找人牵线。这财路都是越来越广的。”
徐敬棠笑,却不打算绕圈子,“那这回甄处长是要和我做什么生意呢?”
甄鸣荃愣了一下——的确,像徐敬棠这样初来乍到却仍旧把握主动局势的人不多。毕竟一般人来了这,都是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欲望,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需要的掏出来与人做生意。而像徐敬棠这样却问别人要同他做什么生意的也是少见。
甄鸣荃眼珠一转,想要狡辩一二,可是只一瞬间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的确,他本就是要与徐敬棠做生意,又何必在生意开始前暴露狡猾,倒不如顺水推舟卖他个人情。先将沉甸甸的小黄鱼丢进他的手里,让他知道了这其中美妙滋味,也不怕他不上套了。
“我要一份法租界进出名单。”
甄鸣荃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写下一个“一”字,“要今年这个月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