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星和黄妈在厨房里待了一下午,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地响了一下午,两个人才终于折腾出一个还看得过去的蛋糕出来。
“乖乖,就这么个小东西,比在外面买还贵呢!”
黄妈收拾厨房的时候又开始了嘟嘟囔囔。
“无论是谁在接受新事物的时候势必都要走些歪路的。”涌星弯腰在蛋糕上挤上奶油做装饰。她开了一罐樱桃罐头,有淡淡玫红汁液溅到她素白的手背上。
她低头舔了一下,甜味像是海浪般溢满她的口腔。
涌星心情好极了,她抬起罐头瓶子。迎着厨房窗口的光,玻璃罐子里的樱桃饱满透亮,如同一颗颗价值连城的宝石。她欣赏够了,这才从玻璃瓶子里挑出一颗颗樱桃摆在奶油尖尖上。
“得亏先生一年就过一次生日,多了这还招架不住呢。”
反正是给陈玄秋花钱,黄妈也没有多么心疼,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望着桌子上喷香的蛋糕也是笑逐颜开,“诶,你买蜡烛了么?隔壁刘太太过生日的时候,我看见有好多根细细的蜡烛呢,五颜六色的,可漂亮了。”
被黄妈这一提醒,涌星这才想起来蜡烛这回事。这也怪不得她,谁叫她是个半路出家的小姐呢,她自己还一次正儿八经的生日蛋糕都没吃过呢。
“看我,可是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啊。”涌星仰头望着客厅里的西洋钟,陈玄秋回家的时间快到了。
“没事儿。”黄妈见状,立马一路小跑着跑到五斗柜那从里面掏出一报纸包着的小包。在餐桌上打开之后,涌星才发现竟然是两根老式蜡烛。
“过年剩下的,我专门留着的,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黄妈喜滋滋地把它们两个笨笨呆呆的家伙对称地摆在蛋糕两面,自己十分满意。涌星望着这中不中西不西的产物,心里觉得膈应,“土死了,土得掉渣!”
“嘁,你懂什么啊,这是敬神的蜡烛,这蜡烛照着先生,这才能保佑咱们先生一生平平安安幸福健康呢!最近世道这么乱,我真的天天睡不好觉。就先生心大,叫他不要再写文章了,还写还写!要我说,这比那些花花绿绿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强多了!”
涌星被她说动了,但拉不下面子,嘴上嘟囔着,“......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蛋糕顺利做好,涌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下地来,当即坐在餐桌前望着客厅里的钟表不动了。哪怕黄妈笑她也浑然不觉。
可是陈玄秋却一直没回来。
黄妈先急了,“他不是答应你早回来么?都快九点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涌星沉默地坐在餐桌前,越看越觉得心底不安起来,“陈先生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不然他不会言而无信的。”
“呀!”
黄妈忽然大叫了一声,涌星被吓了一大跳,扭头看着黄妈,却见她也是一脸惊慌失措,“会不会,会不会是先生被警察局的给抓走了?我听隔壁家的说,最近日本人正抓他们这种人呢。”
涌星当即站了起来。
她来不及细想,当即抓起黑色风衣就往外跑去,“黄妈,你在家里等着,我去看看。”
“诶!你一个小姑娘!回来!”
黄妈早已吓得没了主意,等她去喊涌星的时候,涌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拐弯处。陈公馆位于法租界的爱当亚路,爱当亚路宽敞平整,橘黄色的高耸路灯隐匿在法桐树茂密的枝叶里,安静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