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星快速地用钥匙旋开了锁,进了门去。
最近她已经可以不在乎别人在背后的言论了,她关了门一扭头,吓得低声惊呼了一声。
原来是李太太坐在沙发里,屋里没开灯,只有客厅五斗柜上供奉菩萨的案台上有两点莹莹的光。
“啊.......”李太太扭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笑,“陈小姐回来啦?”
李太太整个人缩在阴影里,她这个人的脾气吧说好听点就是温和,说难听点,就是没精气神。她扭头咧开嘴角来,反而更让人觉得瘆得慌了。
“嗯......回来了。”涌星将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不好意思地点头冲她笑笑,随即上了楼去。
她走在楼梯拐角的时候,余光瞟到坐在沙发上的李太太,她实在不太理解李太太——就那么坐着,家里有留声机,有收音机,楼下有的是打发时间的同道中人,她就那么干坐着,什么也不干。
左不过就是为了男人。
涌星没工夫想这些,她一进房门就直奔窗台,将放在书桌旁的白棉盆栽放在了窗户旁——她得尽快把白棉放出来,刘宪轸每天五点的时候会准时出来“遛弯儿”,她得在刘宪轸走到这里之前将她急于同他联系的消息传出去。
可惜不巧的是,对面楼里的住户,就是上次帮她生活的小莲也窗户打开着,她正忙着收晒干的衣服。
“诶哟,陈小姐呀,好巧哇。”小莲很喜欢涌星,似乎人们都对学历比自己高的人怀有天生的敬意,然而却很少有人细想学历无关人品,即使高学历的人也可能背信弃义毫无信仰。
涌星眼前又浮现出舞会上章崇茴谈到英国女孩子在草坪上跳舞时向往的神情。
“你这时候搬花做什么呀?”
小莲奇怪地看着她的动作,手上的活都停了下来,一条长长的男士外裤挂在空空的竹竿上在夕阳里飘摇。
“啊......晒晒太阳。”
涌星搪塞。
“这晒哪门子太阳啊?”小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帮帮忙陈小姐,太阳眼看就下山了,晒哪门子太阳呢!”
小莲被她逗得直笑,她麻利地将唯一遗留的衣物收到手上,拍了拍,“陈小姐,这花最好还是早晨拿出来的好,这花呀衣服呀都得需要太阳,在大太阳下面暴晒才越晒越香呢!”
说的轻巧,涌星在心里冷笑一声,就是她陈涌星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太阳下面都是奢侈,更何况她的花呢?
涌星望了望在夕阳微风里摇曳的半明半暗的白棉,这么一想,当她的花也是件挺惨的事情了。
“没事,都一样,阳光里有紫外线,什么时候晒都没事。”
涌星睁着眼睛跟她胡扯,转眼又从窗边消失了。
“紫......紫外线?啥意思哦......”小莲疑惑,但仍然好心冲对面喊道,“陈小姐!毛线和衣服一样,都可以晒的,所以按道理,紫外线也可是早上晒晒比较好!”
涌星正站在书柜面前琢磨要不要添些书来,听到这话被逗笑了。她心情好了些,小心翼翼地窗户那探了个头出去,只见大着肚子的小莲正在床边收拾衣服,她三四岁大的大儿子正拿着弹弓围着她闹。
小莲也看到了她,也笑道,“陈小姐,你别得意哦。我今天放出话啦,紫外线我不晓得,可照你这个晒法,这花不到一个月肯定全都瓦特了。看你那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
涌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面对小莲的时候总是十分轻松。小莲的身上融汇了中国女人的许多优点,虽然她也有不少市井里带出的毛病,但这些和她身上这些温柔坚韧的美好品格比起来也是瑕不掩瑜。
“没关系,这盆死了我就再买一盆!”
涌星端着水杯笑眯眯地逗她,小莲哪里听不出她是逗自己,也推了自己的儿子,“虎子,听到么?你陈姨道路老粗了,浪头老大了,以后转闹她去。”
涌星也乐,小莲的儿子人如其名,黑黑壮壮的,一张瓷实的小胖脸一笑有俩小酒窝,一看就是成天在太阳下奔跑的皮小孩。
“诶哟土死了,我还没嫁人呢,陈姨陈姨的,搞得像我四五十了呢。”
“诶,”涌星冲那小胖子眨眨眼,“虎子,以后叫我陈阿姨,别跟你妈一样。”
“陈阿姨。”
小胖子挺着个小肚腩在窗户边,“陈阿姨,侬老嗲了。”
涌星十分受用的笑了,“乖孩子,讨人喜欢,等一会儿陈阿姨给你好吃的。”
她们正笑着,涌星随意往周围一眼,却发现旁边主街巷子口有两个黑大衣黑帽檐的男人分散地站着。
涌星专业的侦查能力告诉她,这两个绝对是探子。
难道是跟踪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