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太太笑眯眯地进了屋,涌星正好顺着说出自己也是北方人。此言一出,甄太太更是心下与她贴近了几分。
等到晚上,先是甄鸣荃敲了门。涌星这才是第一次见到了他的真人,昨晚听了徐敬棠的那一番分析,她也早已好奇甄鸣荃究竟是个何方神圣,如今正好明目张胆地打量他。
甄鸣荃本人比照片上还有帅些,尽管个子不高且跛脚,但是他很会遮掩自己的缺点。他爱笑,很会说话,三言两语就让别人的思绪跟着他走了。可是那眼神儿还是让人觉得如坐针毡,总感觉这个人像只吐着信子的蛇。
涌星将他引进餐厅,才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也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不觉背上冒出一层薄汗来,正后悔自己有些轻敌的时候,徐敬棠正好进来了。
晚餐就正式开始了。因为徐敬棠的身份,涌星准备的都是西式餐点。尽管徐敬棠是个如假包换的中国人,但是碍于他身上那层虚无的名头,仍旧是得按留洋多年的吃食习惯来准备。
落了坐,甄鸣荃连忙“啧”了一声,对甄太太道,“你看看你准备的什么?督察长是吃惯了西餐的人,你准备这些给谁吃的?”
甄太太也不好意思了,局促道,“诶哟看我,都忘了你先生的身份了。我准备的这些只怕埃德里安先生吃不惯啊。”
涌星圆场,“没事儿,咱们也得吃饭啊。”
话是这样说,但涌星却是感谢甄太太带了这些菜来的。毕竟她是知道徐敬棠长了个中国胃,能不吃西餐就不吃西餐。如今有两三道中国菜摆在桌子上,他想吃也是能吃的。
可是徐敬棠却是只礼貌地偶尔吃了两口后就放下了筷子,用起西餐来。甄鸣荃自然也是要吃西餐的。这晚饭本就是给他们两个人准备的,涌星见甄太太也吃饱了就识趣地邀请甄太太上楼去新得的首饰。
一楼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酒过三巡,便是红酒也醉人。甄鸣荃喝了酒就爱上脸,几杯红酒下肚,脸已经通红,可是眼神仍旧清醒。他打量着房间赞叹着,“这么好的房子,督察长真是有本事,如此能力实在让鄙人汗颜啊。”
说着又端着酒杯敬他。
徐敬棠笑,“甄兄太会开玩笑。甄兄要是没本事,咱们能做邻居么?我家太太去了一次你们家,次次都在我耳朵边叨念你家装潢十分有品位,叨叨地我这耳朵啊,都要起茧子啦。”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两人都露出一副“女人嘛”的神情。徐敬棠又道,“沪市谁不知道火政处是个肥差?甄兄,有时候我都佩服你呐。”
“诶哟岂敢岂敢。”甄鸣荃听到徐敬棠如此给他的面子,心里早已飘飘然,然而面子却要做足,“您是法租界响当当的人物。您这不差辈了么,您还是叫我鸣荃就好。”
两人碰杯,徐敬棠喝了一口在口腔喉头慢慢地润,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甄鸣荃自所以一定要在法租界的富人区买房,为的就是结交更多的上流人士,为自己的事业拓宽道路。如今徐敬棠这么给他面子,他自然得投桃报李。问题是该如何投其所好呢?
甄鸣荃不了解徐敬棠,可他却知道这世上的人没有讨厌钱的,于是故意装出一副醉态来,“督察长大人,我来沪市这么多年了,您是唯一一个看得起我的。今儿我也跟您说句掏心窝的话,要是唐突了您您就当是醉话,笑笑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