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她许久没信来了。之前都是每月一封,雷打不动的。”
宋青青说着说着又害怕起来,“涌星,我最近心慌地厉害,你说阿洵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低沉的嗡鸣声由远及近地从屋顶传来,声音沉重,频率又高,像是想要穿透人的耳朵震碎人的心脏一般——是轰炸机飞过的声音。
这声响连同尖锐的警报声在如今沪市百姓的生活中已是常态,甚至轰炸机的声音都不如警报声来得吓人——毕竟警报声响起才意味着或许会有空袭。
然而今天实在运气不好,还没等松口气警报声已经响起。
涌星与宋青青二人无奈对视一眼,宋青青三下五除二地将馄饨吞下肚去,拉着涌星就要离开。阿红还在厨房里煲鸡汤,涌星急匆匆地换了衣服出来却发现她还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乎。
“阿红,快走啦,警报响了没听到啊?”
宋青青笑嘻嘻地跟阿红打趣。
“哎呦呦,宋小姐您跟我家太太先走呀。这警报天天响天天响,那炮弹也不一定会落下来啊。鸡汤一定得小火,我先收拾一下,一会儿再去也来得及!”
阿红这话倒是不假,空袭警报几乎每天都会在沪市的城市上空响起,但多数都是假的。而沪市市民们也多是从一开始的诚惶诚恐慢慢变得麻木起来。
“还是小心点好呀,鸡汤做坏了又不怪你。”
涌星下了楼来,走到门口也笑了,“我这个人长了个笨舌头,什么鲜啊甜啊的是一概尝不出来了。偏你是是个较真儿的,到时候别人再传出来徐家苛责你,空隙的时候还得煲鸡汤,我可真没法在沪市待了。”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三个女人都笑成了一团,阿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太放心,就是别人这样说,我又不是没长嘴,我也会维护太太的呀。”
“真是好甜的嘴,涌星,我要是你,我就给她涨工钱!”
宋青青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撺掇。阿红连忙笑着推脱,“诶呦呦,太太给我的工钱已经够多了,每次去菜场见到江太太家的,人家都可羡慕我来着。”
“江太太?哪个江太太?”宋青青眼珠一转,嗤笑起来,“我知道你说的哪个了,她呀酸得很,她家先生就是个小科员,她偏仗着自己的才气非得要当各式沙龙的座上宾,啧啧,听说她先生的衬衣里头都打补丁嘞,能大方才鬼了。”
“好啦好啦,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闲话。”
涌星也不管阿红了,拉着宋青青往外走,“阿红,一会儿赶紧到街东边那个防空洞来,那个又近,前几天还扩了好多,别去南边那个。”
关门的时候听到剁菜的声音跟阿红答应的声音传来,“知道啦,太太。”
街上都是往防空洞去的邻居,显然大家也对警报熟悉非常,边走边聊着,并未十分紧张。街边还有卖红糖藕的,空气里都是被红糖和滚水腹膜后变得柔软的藕香。
宋青青扭过头来,而涌星也十分有默契地同时扭头望着她。四目相对,两人的脚步一起跑偏,在摊位前停了下来。
小贩将紫粉色的藕块放在白瓷碗里,专门从锅里挑了红枣放进碗里,又拿了两只配套的瓷勺放在碗边,“诶,小心烫啊,我这摊就在这儿,一会儿小姐们吃完了再还回来就得了。”
宋青青抱着碗嫌勺子碍事,只拿了一个,两个人就着一只勺子嘻嘻哈哈地往防空洞走去。藕炖的恰到好处,红枣的香气,红糖的甘甜早已尽数融进藕里,连汤都粘稠地像是藕粉冲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