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棠不耐烦然而元空仍旧不让路,“督察长,宫泽将军来了。”
这句话让徐敬棠渐渐冷静下来。是啊,他不只是陈涌星的丈夫。甚至在他们选择结合的时候,他们都早已对一件事心知肚明——那就是无论是他还是陈涌星,他们都先是这片土地的战士,接着才是谁的妻子,谁的丈夫。
徐敬棠一拳打在门上,科室的木门上当即多了一块凹陷,而他的手背也是几处擦红。
疼痛令徐敬棠冷静。
他整理了整理衣冠,这才道,“知道了,请宫泽将军稍做休息,我一会就到。”
“是。”
元空见他这样便扭头去安顿宫泽秀中,徐敬棠对着穿衣镜仔细打量了一通,看着有些渗血的手还是拿了块纱布将伤口仔细抱住,又对候命的警务员吩咐,他指了指门,“用最快的速度把这里收拾好,还有告诉电讯科的,先全力抢修电话线,今晚要是电话还打不通,他们就都别给老子吃这碗饭了。”
接着快步走到了待客厅,只见宫泽秀中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徐敬棠面色不善,进了屋来还没说话,宫泽秀中就先一步站了一起来,依旧是一副笑眯眯地样子,“徐君!”
“呵,不知什么风把将军出来了。”
徐敬棠脸色微冷,宫泽秀中就知道没法再装糊涂了,也不虚假客套兜圈子了,立马嘿嘿笑起来,“误会!都是误会啊!都是东京方发布了错误信号,才造成了这么一大场误会啊!”
“误会?”
徐敬棠显然不打算顺着宫泽秀中的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宫泽将军,你脚下的地盘可是法租界,这是一场国际冲突,可不是什么误会。有什么话,还是让日军空军大佐在国际法庭上解释吧。”
“诶——徐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嘛。”
即使徐敬棠态度冰冷,然而宫泽秀中脸上的笑容依旧是不减分毫,语气十分亲昵,“这究竟是场误会,还是国际冲突,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么?”
宫泽秀中这才叫人将包装精美的礼盒送到二人面前的桌旁,微笑着推到了徐敬棠的面前,“如今连博杜安探长都买好了下周回法国的船票,皇军在国际上更会所向睥睨,徐君是聪明人,怎么嘴上还挂着这些迟早要变成历史灰尘的词语呢?这是东京方送给徐君的礼物,徐君往日与我方的各种恩惠与帮助,东京方都是记在心里的,等日后大东亚共荣圈建成,是不会短了徐君的好处的。”
宫泽秀中的话不是故意说出来诓骗徐敬棠的。即使已经提前通过电台得到了法国近期可能会投降的小道消息,然而从无比憎恨的日本人嘴里听来,徐敬棠更是心如刀割。
宫泽秀中是否已经得到了法国即将投降的消息呢?
徐敬棠倾向于没有。一则是组织的情报网一向是优于重庆和日方的,而一旦截获情报便少有泄露;二则就是宫泽秀中待他仍有客气,徐敬棠相信一旦法国投降,他这个法租界督察长必定是宫泽秀中脑内首当其冲杀鸡儆猴的不二人选。
他必须在法国投降前干掉宫泽秀中,不然就是他死无葬身之地,甚至涌星都会受到牵连。
徐敬棠打量着宫泽秀中的同时,宫泽秀中也有自己的考量。而在徐敬棠沉默的时候,宫泽秀中也在打鼓。如今日军在国际上一直名声不好,被国际所讨伐,而总有些白种人没事找人,一个个的拿着大相机拍来拍去,留下证据不说更是让日军在国际上发动舆论压迫。
东京曾明切发来电报要求各处驻地日军都要维持出一片大东亚共荣的祥和景象,谁知道伊藤大佐那个白痴竟然喝醉了闹出这件事来。虽然坑杀中国人的事屡见不鲜,甚至有高调者更是将shā • rén比赛登报显摆,但这都局限在日军可控的范围内。
然而这次空袭却是场面过大,影响范围之大令人无法遮掩,势必国际组织又会派调查员来调查,而徐敬棠这个中间人的身份就成了关键,他的态度决定了日军的说辞是否值得相信。
“徐君,伊藤大佐说了这只是敲门砖。等事情结束了,他必定亲自登门拜谢。”
宫泽秀中首先败下阵来的样子让徐敬棠确定宫泽秀中还不知道法国即将投降的消息,心下安定不少,既不答应下来也不拒绝,东西倒是收了起来,“博杜安探长到底还在法租界内,这种事都是他在定夺。但我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势必会为皇军多多美言的。”
宫泽秀中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见他收了礼,就知道这事儿有门儿,也不再多言起身告退。徐敬棠将他送了出去,闲话似的问了一句,“对了,怎么宪兵队又有收获?前天还看到宪兵队押了好多人回牢房?坂口少佐又要立功了吧?”
宫泽秀中眉宇间似有些对坂口的不满,但转瞬即逝,又笑眯眯道,“可不嘛,抓了十几名共.匪,都是刚从红区出来想要潜伏沪市的。”
“嚯,可以啊。”徐敬棠也笑,“共.匪像滑不留手的泥鳅,是出了名的狡猾。我警务处的弟兄们天天搜捕,一年也抓不出五个来,坂口少佐一下就抓了十几个,这可是一大功。我早就说了,劝他把目光放到该怀疑的人身上去,早有这想法,凭他这能力早就混个将军大佐地当了,怎么也不可能还是个少佐啊?”
徐敬棠满意地看着车内笑眯眯的宫泽秀中脸黑了一度。
而这时警务员跑来,“督察长,电话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