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吞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涟铮才停了手,淡淡瞧着将身体笑成粉色的小蜗牛。
云吞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笑死,直到那人停下来,他缓了好大一会儿,才从鬼门关溜达一圈走了回来,险些就成为一只笑死蜗了。
“你~~你~~”云吞触角一抖一抖的喘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涟铮看着他,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藏进墨色的瞳仁中,他拢了拢衣袖,坐在石块的另一边上,道,“他们要害你,你不想杀了他?”
云吞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个人问的是什么意思,折下来一根触角托着软软的小脸,慢吞吞说,“不~过~是~嫉~妒~心~,何~至~于~死~?”
他仰起触角,凝视着涟铮,有些痴痴的,想到刚刚的挠痒痒,脸上还有些泛起红晕来。
“嫉妒……”涟铮薄薄的嘴唇缓缓念出这两个字,在云吞看不见的瞳仁深处惊现一丝杀意。
“嫉妒会让天地颠倒,万山荒芜。”涟铮如同念诗一般说出这句话,然后扬起下巴,倨傲盯着云吞。
云吞化出人型来坐在石块的另一侧,他皱起眉,用眼风打量这个人,不知为何,他能给他撼蜗心魄的惊艳,而有时,甚至是一句话,一个眼神,让云吞又觉得疏离别扭的厉害。
他纠结的想着自己感觉,将其归咎为初次见面多有不熟的缘故上。
不熟是定然不熟的,才不过见了两次面不是吗。
云吞神思游荡一翻,回到身上,见到面前的人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他心神又是一荡,俊秀的脸庞猛地一热,红了起来。
“你~你~你~伤~好~了~吗~?”云吞别过去头,结结巴巴说。
涟铮曲起一腿踩在石块上,另一只闲散垂搭下来,自在而又肆意,他用手撑住下巴,幽长的眸中带着一点笑意,像雪一样,凉凉的。
他伸出手腕递了过去。
云吞看着眼前的手,修长的手指放松的垂着,手背苍白,隐约能看到血液流动的青筋,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好的一只手。
他稍稍犹豫了片刻,探出了手。
触手摸到一片冰凉,云吞愣了愣,摸到的脉象疯狂的跳动着,就好像身体里有一股气力正如脱缰的马儿奔腾,他的血在筋脉中像火般熊熊疾燃,皮肤却又凉的刺骨。云图疑惑不解,身为医者的直觉,下意识碰上涟铮的心口,心血冰凉,律动不齐。
云吞睁大了眼,呼吸慢慢急促,喉咙不知为何收缩了起来,“你——”
涟铮反手攥住他的手腕,云吞的手很小,在他手里就像小孩和大人的区别,涟铮捏着他的手腕,好似把玩着一件器具,用一种喑哑蛊惑的声音道,“摸到了吗?”
云吞茫然摇摇头,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脉象。
“为~什~么~会~这~样~?”他问。
涟铮眸子幽暗,轻声道,“因为,我受伤了。”
云吞眼中一凝,顷刻之间便明白他所说的受伤非上次他看到的,云吞有些急切,担忧问道,“什~么~伤~,我~是~大~夫~,我~可~以~……”
云吞看着他笑起来,那张明明让他心跳如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讥笑,笑容很淡,转瞬即逝,继而变得有些凉薄,有些冷漠,云吞抿紧了唇,垂着眼道,“是~什~么~伤~?”
“是一种很痛,痛到生死不能的伤。”涟铮道。
“有~多~痛~?”云吞问道。
涟铮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想知道?”
云吞毫不犹豫的点头。
涟铮眼中露出璀璨如星子的笑容,他攥着云吞的手腕慢慢收紧,像一只钳子箍住细瘦的腕子,一点点收力。
云吞本来疑惑他所说的想知道是什么意思,立刻便被手腕紧缚的痛给惊醒了,攥着他手腕的人愈来愈用力,仿佛要将他的骨骼捏断一般,云吞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手腕僵硬的垂着,手骨发出错位、崩裂破碎的声音。
剧痛从手骨处铺天盖地蔓延全身,让他额上瞬间落满冷汗,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颤,睁大眼睛,眼前一阵阵发暗,瞳仁散乱。
“不……”云吞嘶哑道,声音虚弱,手腕的剧痛不断传进他的心口,他感觉自己几乎窒息,要疼的死去了。
云吞茫然看着面前的人,瞳孔慢慢收缩,他看着这个人唇角带着冷冷的笑容,觉得这个人好像恨他恨到了极致,要将他挫骨扬灰,让他生生疼死。
他终于受不住这种痛,如他所愿,缓缓闭上了眼,陷入了痛苦痉挛的昏迷之中。
云吞终是被痛昏了过去,没看到死死攥着他手腕的人如雪的衣袍从袍角开始一点点仿佛染上了墨,大片大片的墨色似水一般涟漪晕开,爬上这雪白的袍子,像天山冰雪顷刻融化在深深墨砚之间。
云吞向后昏倒下来,在摔上石块时被一双温暖的手拦住了腰身。
那人抬手幻出一张竹编小床,将云吞放在上面,英挺的眉宇深深凝了起来,望着小床上面如白纸纤瘦的小孩,他低头,撑住小床的两边,俯下身来,唇贴上云吞的唇瓣,用舌尖推开后者因为疼痛而紧抿着的唇,将一股清冽微苦的修为源源不断送了进去。
云吞昏迷前紧皱的眉慢慢松了,窒息般的痉挛也停了下来,他像一个溺死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般抓住那人的衣角,喉中发出小兽迷路一样的呜咽,紧紧蜷缩在那人身边。
沛然沉静的修为清凉的送进云吞口中,带着一股云吞极为喜爱的苦冽,他无意识的靠在那人怀中,伸出小小红红的舌尖,舔上了送来苦冽修为的唇瓣。
黑袍人猛的一僵,撑在云吞身上不知是该起来,该起来,还是该起来,他垂下眼睑,默默望着朝他身上缠来的小孩。
他该是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僵硬了片刻后抬手抚去云吞的小手,刚碰上那只手,云吞闭着眼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痛哼声,吓得那人立刻松开手,扶住云吞朝后跌去的身子,认命般重新低下头为云吞送入修为。
又尝到了这股熟悉的苦冽味,云吞好了伤疤忘了疼,用不自然垂着的手腕搭在那人肩头,伸出舌尖去寻那股修为的来历。
黑袍人僵硬的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搂着云吞,颇有些窘迫,任由对方用小巧灵活的舌尖闯进自己口中,吸取他的津液,甚至好奇的去碰他的舌尖。
黑袍人从未遇过这种不上不下,不清不楚的事,纵然他知晓自己确实很好吃,但活了这么些千年万年以来,从未有小妖敢这么放肆大胆,明目张胆的品尝起他来。
他终于受不了云吞挠痒一般的挑逗,在见到云吞的脸色由苍白转为红晕后,用舌尖将云吞的舌头从口中推了出来,继而坐直身体,神情复杂的抿起唇瓣。
云吞静静的蜷在他手边,沉沉的睡着了。
黑袍人注视着小孩红润泛着水色的唇瓣,一时之间,神情竟比刚刚还复杂起来,他凝视着他好大一会儿,最后认了命,捏着云吞腕骨断裂的手腕,并起双指贴在云吞手腕一圈青紫淤肿的地方,雾泽生起,须臾之后,青紫红肿散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头顶明晃晃的太阳也终于爬上了最高处,在竹林中洒下斑斑日光,穿过竹林外,学堂的地方升起了袅袅炊烟,该用午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