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歧一口闷血憋在胸口,被云吞的话吓了个半死,伏在床边咳了出来。
血丝挂在唇边,他被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潮湿的眸子震惊望着云吞,八风不动的帝王之态被吹了个精光,稍显狼狈的一把攥住云吞,喑哑道,“你说什么?”
云吞比他还要惊慌,心里乱糟糟的,似有千军万马踩踏,电光火烧噼里啪啦,然而就在这众人惊愕的片刻之间,云吞早已经将‘帝君有喜’这事颠来倒去想了千变,直到最后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开,云吞颤了下手,目光落在苍歧平坦结实的小腹上。
是是是是~~~他~的~孩~子~?
怎~么~办~,他~还~没~准~备~好~当~爹~!
他们之间最先回过神的是陆英,他快走上前给苍帝摸了脉,确定是云吞这小东西又犯了毛病,他暗暗松了气,无奈道,“吞儿当真是在妇人之科上没天分。”
听他话,两只狐狸都不由得拍了拍胸口,花灏羽揉了揉温缘脑袋,生怕云吞给他的小狐狸吓出个好歹。
这可是上古的神祇,还是个男人,匪夷所思的话别乱说,吓死妖也是要偿命的。
苍歧擦去唇边的血丝,哭笑不得的握了下云吞的手。
云吞抬眼,茫然的看着他们,他的心里正天人交战,什么也听不见,转瞬即逝的须臾已经将未来的种种幻想了个遍。
想到苍歧额上带着汗巾,大腹便便的为他生孩子,想到他被强行拉出门外听着里面痛苦呻|吟,想到那米粒大的蜗牛趴在他手心叫爹爹,云吞心里戏份颇多,酸酸甜甜,猛地站起来发誓般的对上苍歧的眼。
他坚定的大声宣告,“别~赶~我~出~去~,我~会~接~生~的~!”
苍歧,“……”
陆英,“……”
二狐,“……”
洞府里诡异的宁静了片刻,云吞说完惴惴不安的望着他们,不晓得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还是不该说什么,他忐忑对着手指,结巴说,“我~真~的~会~——”
“云吞!不准胡说!”陆英出声呵斥他,怎么越错越离谱,陆英道,“为师的话你刚刚听着了吗,行医治病定然不可分心,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陆英有些生气,看了眼苍歧,朝他躬身行礼,“臣教导无方,小徒儿医术不精,让帝君见了笑话,还望帝君莫要责怪。”
苍歧摇头,眼里藏着隐隐笑意。
云吞这才发现原来又是自己诊断错了,耷拉着头挨训,心里刚刚的百般纠结和辛酸化了个烟消云散,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他一失落,一直望着他的苍歧便心起疼来,是不是他错了,应该有个喜什么的,但他是个男人喜也喜不到肚子里去啊,这么一想,苍歧又纠结起来,觉得自己好像莫名之间让小蜗牛失望了。
陆英不知二人这一大趟的心里旅程,说了云吞几句,其实他也满疼徒儿,就是觉得云吞这犯错的人错了,怕他挨帝君降罪。
不过显然是陆英多想了,正处于追蜗的风口浪端,苍歧连靠近小蜗牛都偷偷摸摸,更别提降罪。
陆英道,“帝君脉来急数,时而一止,脉沉过血,时而似珠,蚀骨之毒诞于血脉,赤毒跗骨之上,每每发作,有焚骨裂肤之痛感。洞府常年生有冰雪,可佐,能保心脉不赤,洞外海压可减君焚骨之痛,但毒发之时,为师需得以海相困,才可使其不伤于身与人。”
云吞听得满心难受,垂着眼,想到岛上风起云涌的天色异常,为苍歧感到一丝悲哀。
无法离开这片海,无法走出这座岛,这上万年的光阴便都沉浮在这里了。
苍歧淡淡笑着,关心的朝他看了眼。
花灏羽道,“师父需要做什么,我等会竭力配合,能为帝君解开蚀骨毒,想来定会成为苍生大幸。”
云吞惊讶瞥了他一眼,这白狐狸嘴这么甜做什么。
然后嫌弃的看了眼苍歧,都不会有喜,害的他被师父责骂。
苍歧从被心疼到被嫌弃只用了片刻的时间,他摸摸鼻子,咳了下,略委屈。
既然已经决定为苍帝解毒,所做的准备便刻不容缓,陆英带二狐去仙岛取所需的药材。
陆英,“你莫去了,留下来照顾帝君。”说着化出本讲女科的书给云吞,“正好吞儿行医不专心,为师罚你在此抄写三遍医书,你可又不服?”
云吞站住脚步,哀怨的盯着他手里的书,“没~有~不~服~,就~是~,就~是~,洞~中~无~纸~笔~,不如吞儿先为师父取药,改日再抄?”
改日找人抄。
“有。”听这话,苍歧殷勤的化出雕红木桌椅,上面书纸笔墨一应俱全,为云吞安排的甚是妥当。
陆英道,“还不谢过帝君。”
云吞,“……”
云吞无语转身,朝苍歧行礼,“多~谢~帝~君~好~意~!”
他心想,你这个又傻又蠢的病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