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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亲人(2 / 2)

苍歧看着眼前飞檐画壁、紫木雕金的药堂,再一次肯定了云吞是只有钱蜗的事实。

路上来往的江湖弟子离得老远便赶来问候恭维,听说云吞是明善堂的坐堂大夫,更是将蜗夸成了花。

千幕城县令韩守今日正在离药堂不远的酒楼用膳,听闻颜至正在此处,带着师爷亲自前去迎接。

韩守舔着大肚子和牧染胡扯,从码头货船说到升平楼的苏渭公子前日里琴弦绷伤了手指,牧染仰头大笑,坦荡自然却又风流不羁,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素剑,笑意未达眼底,“听说韩大人有意替苏渭赎身,但被他拒绝了?”

韩守看了眼好奇朝他张望的云吞,压低声音道,“这两月潮水渐长,航船增多,关税自然也就多了些,不过老夫与颜大侠相交多年,关税定然不会多收的,更何况谁让苏渭是颜盟主座下的人呢……”

云吞听了几句就忍不住收起了耳朵,说的都是个什么玩意,他不喜欢和这乌七八糟的人打交道,学不来小胖子八面玲珑的圆滑,叫上苍歧进明善堂中去瞅他坐堂的地方去。

牧染被肥头大耳的韩大人缠的紧,一时之间他这个盟主身份还不能丢下,只好招来贴身侍卫留在云吞身边,见此人如见盟主,一切听令,吩咐完后便被韩守给带到酒楼去了。

听说牧染要去喝酒,云吞不高兴的嘟囔几句,翻阅着药堂中的库存,身旁站了七八个伙计,连算账先生都请了两个,可谓是非常的阔气了。

云吞满意的在药堂中溜达一圈,坐在红檀木的珠帘里,摸着自己即将要坐堂的桌椅,满心都是欢喜。

“好~!”,他拉开一个大抽屉,听说里面放的是明善堂的镇店之宝,朝苍歧招手凑前来看,只见里面光溜溜躺了一排的灵芝,云吞打趣道,“帝~君~可~算~是~寻~着~亲~人~了~”

苍歧失笑,趁人不注意,伸手挠了下他的腰。

云吞咯~咯~咯~的笑起来,眼风一扫,望见身旁一动不动面如雕塑的侍卫,这才想起来一人,问道,“方~怀~呢~?”

那侍卫一板一眼格外规矩,“回公子,方怀犯了江湖规矩,已经接受盟主处置。”

云吞这才想起来他应下的事,眉间凝起,笑容淡了,“会~如~何~处~置~?”

侍卫低下头,“奴才不知。”

他曲起纤细的手指敲了敲乌木制成的桌面,袖子一抬,朝苍歧道,“我觉得方怀罪不至死~”

外面天有些凉了,过了晌午,日头便没那么热,苍歧朝他走了两步,身形微动,等走到云吞跟前,手腕上就搭了见玄色的大氅,他抬手给他披上,“我去寻寻?”

云吞心里微热,握着大氅的边缘,朝侍卫一仰下巴,很有纨绔子弟的模样,用起人来毫不含糊,“请转告颜盟主~,就说方怀我保下了~,限他一天之内将方怀送来~”

侍卫连一丝犹豫都没,转眼消失在侧堂里,堂外有掌柜的,伙计忙活抓药,后院氤氲的药香飘进红檀木帘外,这里倒是成了一片清净的地方。

苍歧弯腰将手撑在他身侧,“怎么同意我留下了?”眼里柔的像是要滴出水,帝君大人自作多情的把美事想了一大圈。

云吞坐在九龙椅子上,朝后一靠,露出小白牙,天真无邪道,“帝~君~吃~我~的~糖~葫~芦~钱~还~没~还~呢~”

苍歧的美事还没想完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云吞撩了撩唇角,笑了笑,没说话,拿长长的睫羽搭在眸上,在脸上留下了两把小扇似的阴影。

兄长有令,牧染不敢不从,当即便下令让人将方怀的罪撤下,把人带回来,他说这话时,韩县令正喝上了兴头,半醒半醉道,“颜盟主开了先例,不怕难服江湖门派?”

牧染抬手又灌他一杯酒,不在意道,“为了他,我心甘情愿。”

他哥又不是别人。

牧染没料到这一句话迅速传遍整个江湖,直到被某个离家出走、行走江湖的小妖听着,险些坏了人生大事,他这才止住了风头,化作传说消失在了江湖,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明善堂里很大,身后的院子里有三十多间供伤病者居住的房间,院子的另一头是明善堂东家的厢房,云吞的房间就在那里。

病房里早已经又收留了多日用药吊着还没来得及确切诊断的病人,云吞心想索性无事,就带着苍歧挨个去给人把脉看病去了。

一间间屋子巡视下去,转眼夕阳烧红了半扇天边。

能行医治病约莫是云吞最喜欢做的事,等他走出病房时,苍歧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瞅着他,“下次我可以申请用剪子吗?”

这样蓐头发好疼,虽然它是灵芝,也不妨碍他的菌丝也是一根根长上去的。

云吞有点累,坐在院子里青石台垒成的台子上踢着小脚哧哧直笑,还没笑完,就脸色一变,趴在井边吐了起来,这一吐吐的狠了,原本撑在台子上的手都隐隐发颤起来,软绵绵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好久都起不来身。

直到被苍歧仓皇抱进怀里,云吞嗅着他身上苦冽的味道,这才感觉好了些。

“今日怎么又吐了,比前些日子更厉害了吗,你不想回岛上,这里也有大夫,给你看看好不好?”

苍歧是当真的心疼,不明白这驴脾气的小蜗牛怎么顺都不肯听话,他将人抱在怀里哄了半晌,脸色苍白的云吞缓缓呼出一口气,将手搭在腕上,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软软道,“西~街~有~间~医~馆~,你~带~我~去~”

西街是有个医馆,苍歧驭凤行了好一会儿,才再胡同巷子里打听到这个地方,这医馆和明善堂一比简直寒酸的可怜,苍歧不晓得这医馆到底是哪里好,让云吞非来此处不可。

云吞眯眼虚弱的靠在他身上,心想,哪里都不好,唯一好的是,离染儿很远。

他推开苍歧,低眉顺眼,“你~不~能~进~去~”

“我不会打扰你的,小蜗牛,我不会伤害你的。”苍歧道。

云吞挑眉,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活灵活现的朝他道,“医者之间的交流~,帝君参与什么~,帝君不但不能进去~,还有答应我不能听~,才行~”

苍歧以为云吞只是说笑,劝一劝便好了,却不料云吞这一次倒是很坚决,略带抱怨的睨着他,眼里含着微愠的风情,“本就是大夫~,还要看大夫~”

很丢蜗子脸的。

苍歧总觉得云吞有些不大寻常,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沉闷的点了点头,交代他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大声喊他,得到保证,才紧张犹豫的看着云吞走进了那家简陋的医馆里。

云吞刚一进来,抬手在周遭布下了屏障,静静站在原地听着里面臼药的声音,深深吸了口气,把头发撩到额前,隐约遮住精致的眉眼,藏在袖中的手指攥紧衣角,他自我安慰的笑了下,生平第一次希望是自己又摸错了脉。

“客人请进里屋来吧。”医馆里传来声音。

云吞按了按狂跳的胸口,挽起袖子,走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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