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噗’的一声溅了牧单一身,血水顺着断剑往下流,覆盖住上面经年久远的斑斑血迹,昊坞一口气没喘上来,挣扎着还想说什么,却嘴唇颤动良久,一个音都没能吐出来,瞳仁放大,眼底里还含着牧单悲愤的神情,就这么僵硬着咽了气。
连死都不肯闭上眼。
昊坞死透,孤刹大军随即也化作灰烬,分崩离析一点点消失散尽在云海之间。
苍歧将云吞抱进怀里,胸膛几回起伏,眉梢之间的冷意和森然还未褪去,被云吞吓出了一声冷汗。
云吞回手搂住他,摸到苍歧紧绷僵硬的脊椎骨,他抬手按了按,让他放松下来,心想,瞧给娃吓的,顶着脖子上的青红勒痕,故作漫不经心,说,“没~事~了~,不~怕~不~怕~”
他声音还略带沙哑,眼底清澈干净,回头看见父亲走过来,将爹爹的手腕放了回去,没忍住咳了两声,笑着说,“爹神思消耗过度~,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牧单望着云吞脖间的勒痕,心疼的用手指碰了下,垂眼将云隙抱进怀里,低声说,“吞儿,爹对不起你。”
小蜗牛多娇气啊,小时候受一点伤都赶紧来撒娇找人疼。这模样让云隙看见,他要多难受,从小都粘在壳上走哪都背着小东西,再怎么闹人,也没舍得打过,要是知道云吞脖子上的勒痕是自己掐的,心里难受可想而知。
云吞看不见自己脖子上的伤,大概摸了摸,“没~事~,对~了~,千~万~别~告~诉~爹~爹~”
说罢,他化成蜗牛,粘在苍歧手心,朝他们扬起短短的脖子,抖着触角问,“还能瞅见吗?”
苍歧摸摸他的小壳,说看不出来了。
三十三重天上血染云霭,妖族死的死伤的伤,还能喘气的相互扶持着站起来望着周遭同伴的尸体,一时心中满是苍凉。
苍歧起身望向疮痍的天宫,抬手化出无数点点荧光,荧光落在皮肉外翻的伤口上,像轻柔的风,拂去了所有疼痛。
第二十二重天的仙官前来,看见昊坞的尸首,皆是一震,随即,不知是谁带了头,所有仙官都跟着撩起仙袍跪了下来,长声高喊了三句苍帝在上,山河恩荣。
跟前众妖也悉数跪了下来,将额头贴在天宫温润如脂的玉石地上,虔诚而身怀希冀的微微阖眼。
愿山河皆能受得恩荣。
苍歧手里的云吞被这众仙众妖的跪拜给有些吓懵了,触角朝下面勾着,看着俯首的父亲,再回头看看坦然受下的苍歧,虽能明白,但心里别扭不是滋味极了。
苍歧约莫是知晓云吞的别扭,端着小蜗牛,让众人起身,将清洗天宫,重整秩序之事交代下去,无需多行虚礼,先将这些烂摊子收拾干净,肃清昊坞这些年所做之事,记载成书,挨个呈于他,不掩不瞒,恩怨仇憎皆示于众,功过奖罚明察重施。
众人领命,苍歧一挥手,带领众妖下凡去了,将疮痍遍地血色云空交给众仙处理,各氏妖族的亡灵按仙官羽化的流程来办,不得怠慢和偏见,把新帝的大旗插|上三十三重天上,顶着长风刮上几百年。
苍歧留下牧染明着协助众仙官,暗地里交代了几件事,其中一条便是如有昊坞余党残部,假意投诚冥顽不化者,不必问他,当场处置了。
牧染应下,看着苍歧领着伤痕累累的妖族从浩瀚天空退回了人间。
悬在云与海之间的天梯随即化作奔腾不息的天河,重新倒灌流进汪洋大海。
海底洞府里,云吞一进去就化回人形赶紧捡起地上的木匣子,翻过来一看,他心里顿时一空。
“宝宝不见了,是慌乱时候弄掉了!”
苍歧握住他的手,让他别慌,小灵芝和小小蜗生来就有灵力,肯定不会受伤的,估计是掉地上了贪玩跑走了。
“是我不好。”云吞嗓子还哑着,在洞府的角角落落呼唤两只小东西。
苍歧将他按到床上,放出银丝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