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时,宫外的余太傅派人传话,说是今晚不回来了。
蒋梦渔乐的兴。
外面寒风冷冽,她一点都不想出去,既然外祖父不回来,那就在这处多待一会儿。
她趴在软榻上看小话本,手边放着糕点,饿了就会捻起一块,小口小口嚼着。
等她看完一页,小手摸索着去拿糕点,却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只剩下个空碟子。
小姑娘迷茫的盯了一会儿,忽地坐起身,一脸严肃。
谢妙誉也被她吓一跳,“怎么了?”
“我……”
蒋梦渔没理他,摸摸肚子,下了软榻,在地上又跳了跳,皱眉道:“我好像胖了。”
“有吗?”谢妙誉放下奏折,过去绕着她转了两圈,“好啊,没胖。”
“有,真的有。”
“没有。”
蒋梦渔也急了,对他张开手,“你抱抱我。”
“……”
谢妙誉退后两步,警惕的看着她,“要做什?”
“当然是看我胖没胖啊。”蒋梦渔歪着脑袋,无辜的眨了眨眼。
谢妙誉颇为嫌弃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回到桌前,继续批阅奏折。
他才不听她的话呢。
蒋梦渔迈着小步上前,拽着袖子把他从书案后拖出来,“上次我爬树挂在树枝上,是你把我抱下来的,你肯定知道。”
“……”谢妙誉被他拖的脚下踉跄。
这事你好意思说?
他真是从来没有见过,有哪家姑娘,是在大雪天爬树,然后脚底一滑,被树枝勾住后领吊在半空中的。
见他不动,蒋梦渔拧眉,“快点!”
这几日相处下来,谢妙誉别的没发现,倒是发现这小姑娘爱碎碎恋,不用旁人搭理,自个儿就能说上半个时辰。
想到这儿,他只好屈尊弯下腰,不情不愿的搂住小姑娘腰肢,一个用力将人抱起。
蒋梦渔双手环住他脖子,小脸贴上肩头,歪着脑袋瞧他,“怎么样?跟那日有什不同吗?”
谢妙誉没作声。
从他那个角度看去,只能瞧见小姑娘羽睫轻颤,粉嫩晶莹的唇瓣轻轻勾起,谢妙誉抿唇,偏了偏脑袋,避开喷洒在颈间的温热呼吸。
“好。”他松手,放下小姑娘。
蒋梦渔一喜,“真的吗?”
谢妙誉点头。
又在殿内待了一会儿,蒋梦渔忍不住哈欠连连,最后实在受不住,临走时还不忘捻起一块糕点塞嘴里,顺便做了个鬼脸。
阎公公失笑,“小姐这性子可真好,也不知哪家儿郎能有此厚福。”
“嗯?”谢妙誉抬头看他。
阎公公笑笑,道:“小姐今年十四,再过一年,就该张罗夫家咯。”
是了,女子十五方要嫁人。
很快了。
谢妙誉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书页上,心里却莫名出烦躁,一字未看见眼中,索性合上书扔在一旁,起身回了寝殿。
阎公公连忙跟上,见他脸色不太好,也没多问,行礼退了出去。
屋内一派静谧。
谢妙誉枕着胳膊,翻了又翻,却怎的也睡不着。
深夜,刺客来袭,整个皇宫禁卫森严。
谢妙誉站在殿外,神色冷冽,抬手拔出冷剑,最后一名刺客倒地。
“没用的东西。”
他嗤笑一声,随手将沾血的剑扔在一旁,接过帕子,擦拭着手背上溅的血迹。
身后慌乱脚步声响起。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
蒋梦渔拽着他的胳膊,呼吸急促。
她显然是来的匆忙,小脸红扑扑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外衣凌乱,连脚上鞋子都不是一双。
谢妙誉挡住她乱看的视线,拉着她到一旁,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神色阴沉的宛若夜幕,一双眸子泛着幽幽冷光,“谁让你过来的?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真当自己的命是捡来的不成!”
眨眼间又恢复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记得,那个时候的谢妙誉也是这样,冷冰冰的。
哪怕是在和外祖父说话的时候,眼底也没有一丝温度。
可是现在,蒋梦渔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伸手一把推开谢妙誉,咬牙道:“亏我担心你,听说有刺客行刺,就眼巴巴的从颂和殿跑过来。你倒好,对着我就是一顿臭骂,要是平日看我不顺眼早说就是了,亏我……亏我……”
越说越气,蒋梦渔说的红了眼眶,转身跑着离开。
谢妙誉惊醒,下意识追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
次日,蒋梦渔染了风寒,发起高烧,如今正昏迷不醒。
谢妙誉听着消息动作一顿,等他回过神来时,纸张已被墨汁渗透,氤氲出一个黑点。
“太医院的人过去了吗?”
阎公公道:“过去了。”
谢妙誉应了声,没再开口。
只是一整天下来都心不在焉的,偶尔会抬起头往外瞧瞧,瞧了一会儿又看向别处,没过多久,又再次看一眼。
连今日觐见的大臣正说着一半,都被赶出了御书房。
是夜。
轻微推门声响起,谢妙誉眸子转动,下意识往那边瞧。
“原来是阎公公啊。”他语意不明,原本挺直的腰板瞬间松垮。
阎公公掩上门,打量着他的神色,道:“陛下可是在担心颂和殿的那位?”
“没有的事。”
阎公公笑笑,指了指他的眼睛,道:“陛下,您这儿是不会骗人的。”
谢妙誉轻嗤,转过身背对着他,长腿屈起,“活该,谁让她昨晚不好好在颂和殿待着,偏偏要跑出来。”
阎公公摇头,“陛下,话可不能这说,若不是心里惦记着,谁会出来瞧瞧。”
谢妙誉扫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他抿唇,声音淡漠,“不去。”
可心底那股不安却躁动的很,谢妙誉捏了捏额间,随手翻开奏折,见是充盈后宫一事,瞬间冷了脸色,手指捏起,“啪”的一声扔到墙上,摔了个破碎。
一个时辰后,谢妙誉出现在去往颂和殿的路上。
浓浓的药香味顺着空隙飘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
谢妙誉抬手,止住欲要行礼的众人,“朕只是过来瞧瞧。”
说着,了颂和殿。
余太傅不在,听说是跟着去了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