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宠着,他和老二老三及妹妹心里有意见,奈何碍于这臭小子和他们岁数相差十二岁到四岁不等,便没多计较个人得失,
甚至跟着爹娘一起宠着,然而宠着宠着宠出一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是他们没有想到的,眼下,只希望臭小子能改掉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别再像没断奶的娃娃似的,靠爹娘和他们几个兄弟来养着。
大梨树在红渠镇管辖的村落里是一个大村庄,村里王姓、江姓、李姓都是大姓,占全村住户近百分之七十,据说这三大姓的老祖宗曾结义为兄弟,
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因此,三大姓至今都有着辈分一说,而李父在李家一族中辈分算是高的,与江家这边江爷爷是一辈,又因在兄弟中排行三,才被叶夏称呼三爷爷。
“大队长家的闺女一张嘴巴真能说。”
“谁说不是呢?但人娃儿说得都是掏心窝子话。”
“姜凤那婆娘也真有脸骂李卫东那混球,她怎就不想想,要是她和她家宝福被一群野猪追着,会是个什么情况。”
“以为谁欠她什么似的。”
“不管咋说,大队长家的闺女把事情说清楚了,也给两家讲明道理,如果他们听不进去,继续由着家里的混账玩意儿作妖,迟早得被公安抓去。”
“我咋觉得大队长家的闺女成精了,小小年纪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不知你们是啥想法,我反正听得满受用的。”
“人娃儿是脑瓜子聪明,你可别说啥成精不成精的,这万一被人指认你搞封建迷信,就等着遭罪吧。”
被身旁平日耍得好的伙伴儿一提醒,前一刻刚说过话的妇女忙解释:“我没旁的意思,我那也是在说大队长家闺女聪明呢!”
“要我说咱们都长点心吧,可别学那两家把自个娃儿宠成只知道吃喝,不干正事的二流子。”
“宠啥宠?能给口饭吃,养大给娶个媳妇进门,就已经不错了,谁惯他们的毛病,还宠着等日后啃咱们这些老骨头。”
“狗子他娘,你这话说得在理儿,是不能给家里的娃儿惯一身臭毛病。”
等待领肉的妇女们三五一堆,四五一群凑在一块,压低声音议论着姜李两家的事儿,顺便各抒己见,说得好不热闹。
日落黄昏,整个大梨树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肉香,可见家家户户今晚都在做野猪肉吃。
“姐姐做的肉肉真好吃呀!”
小秦柠拍着饱饱的小肚子,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吹起叶夏的彩虹屁。
“嗯,好吃,姐姐最帮帮!”
小秦杉随着妹妹音落,接着吹小表姐的彩虹屁:“小杉最喜欢吃姐姐做的肉肉!”
江小五的彩虹屁亦响起:“姐,你比咱妈做的红烧肉好吃多啦,要是能天天吃你做的红烧肉,我做梦都会笑醒哒!”
林兰的厨艺被儿子嫌弃,倒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她清楚自己做饭的水平和闺女没法比,譬如同样的食材,闺女做出来的总是香的让人狠不得咬掉舌头,反观她,平平淡淡,仅称得上是饭,吃进嘴巴,不饿肚子。
区别不要太明显。
这是她从家里爷们几个吃她做的饭、和吃她闺女做的饭的表情上看到的。
“妈,夏夏确实做饭比你做的好吃。”
江学谨边收拾桌上的碗筷,边笑说一句。
“是是是,夏夏做饭最最最好吃,你们用不着一个个提醒你妈我厨艺差。”
哼!她厨艺再不好,还是不是把这几个不孝子养到今日这么大?林兰暗忖,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
“咱们只是实话实说,妈要是生气可就是儿子们的不是啦。”
江学言笑眯眯地说着,一旁江学慎揉着快要撑爆的肚子,点头附和:“对,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妈最是英明大度,不会生气的哈!”
“就你们嘴贫,赶紧刷锅洗碗去。”
江安眼睛一瞪,把江学谨、江学言、江学慎哥仨赶去厨房,然后一脸不自在说:“夏夏做饭好吃,其实你自个心里清楚。”
“我有说什么吗?”
林兰给男人一个白眼,哼声说:
“我闺女是要被娇宠长大的,你和老大他们也别总想着我闺女给你们做饭。”今个发生的事儿她已全部知道,说实话,她是真不知道该那闺女如何是好,小丫头心里什么都清楚,有自个的主意,且做过的事没一件是乱来,她又能说什么?
像今日遇到野猪群这事,如果她闺女和隽朗那孩子没有出手,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再有分肉时对姜李两家人,好叭,村里不少社员在场时说的那番话,不是她护短,是她闺女所言,真找不出一句错处。
可是听完当家的说完闺女对付野猪群的壮举,她还是后怕不已。
“妈做的饭里满满都是对我们的爱,我特别特别喜欢吃呢。”
叶夏含笑的眸子弯如上弦月,特别真诚地对她家母上大人吹句彩虹屁。
“林姨做的饭很好吃。”
陆向北妇唱夫随,很有心机地提前讨好岳母。
秦林兄妹在陆向北音落后,齐点头,显然极其赞成陆向北所言。
“隽朗最乖了,老大他们几个一点都没法和你比。”
林兰语气里充满对儿子们的嫌弃,闻言,陆向北弯了弯唇角,谦虚说:“大哥二哥他们很好,我有不少地方需要向他们学习。”
可不能因为讨好丈母娘,把大舅子们给得罪全乎。江安对陆向北口中的“大哥二哥”这俩称呼觉得怪怪的,可到底哪里奇怪,他又摸不着头绪。
林兰并未多想,在她看来,闺女的朋友不过是跟着闺女称呼家里的兄弟,图个方便罢了。饭后散步是叶夏养成的习惯,话又说回来,在这吃不饱的年代,完全用不着消食走动,奈何叶夏习惯使然,用过饭不走两步,浑身便感到不舒服。
“走吧,在前院走两圈。”
喊上秦梓和江小五还有龙凤胎,叶夏起身走出堂屋。没被媳妇一起喊上,陆向北在江家这段时日已经习以为常,只见其不声不响跟在叶夏身后,陪着亲亲小媳妇儿,身后缀着四个小家伙,在院里慢悠悠地走圈圈。
约莫过去十多分钟,叶夏结束散步,随陆向北走到院门外,静默好一会,她问:“晚饭前我说的事儿你好像不太赞成?”
轻摇头,陆向北眸色温柔,看着眼前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低语:“我认为现在着手,存在很大的风险。”他自然支持媳妇儿利用她掌握的知识,改善大梨树社员的困境,问题是,眼下一旦动手去做,过个两三年,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叶夏拧眉思索片刻,说:“是集体又不是个人。”
“夏夏,叔不是对你说过,公社领导暂时没给话,既如此,再等等又有何妨?”
陆向北说着,微顿须臾,续说:“你的年龄在这摆着,就今个一天你的举动和言辞,在村里掀起的波动肯定不小,或许你觉得没什么,但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哪怕有“福娃娃”的名头帮着遮颜他媳妇儿的异常之处,可这世上不乏聪明人存在,但凡有哪个多思多想,难保不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