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后的喃喃细语中,沈离枝安静地跟在卢司言身后,只用余光掠过身侧雅致的景色。
草木葳蕤,繁花似锦。
上京的庭院多显豪奢,东宫更是纳天下三分春色,满目的爆竹花像是红霞映天,红得耀眼夺目。
这红色像极了她将将绣好的那身嫁衣。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妥善安置它,就被匆匆送至上京,送入东宫。
奶娘在临行时拉着她的手哭了。
至于哭得是她被姐姐抢走的这桩好婚事还是她要孤身进入这龙潭虎穴,无从可知。
她爹则隔着马车帘对她说:“你若想哭,便在马车里哭完,到了上京别露出惹贵人生气的模样。”
思及此,沈离枝抿着唇,慢慢笑了。
虽然她从没有想过做女官,但是不妨碍她可以慢慢适应。
就如皇后所言,只要站在高位,无人可以欺负她。
虽然知道皇后对她格外照拂,是别有用心,可是除了接受,她也没有旁的选择。
“听说殿下病了好些日,是因为那位的缘故。”
“说起来这沈二姑娘可不就是那位的亲妹妹……”
“啧,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本事,原来不过是个替代品?”
身后的交谈声虽然压得低,可是这四周岑静,还是零零碎碎传到了前头。
卢司言将细眉蹙起,转头想要制止她们越说越放肆,却先瞧见沈离枝的脸。
年纪不大的少女,若是听见身后人这般议论自己,脸上怎么也会有或怒或窘、或羞或愧的神情。
但是沈离枝那张肤色莹白,润泽如玉的脸上没有。
她剪瞳水润,柳眉温婉,眉梢眼尾尽是温柔。
像是最和煦的春风吹抚过花蕾,让人心中一片怡然宁静。
在与卢女官眼神相交的时候,她脸上甚至还漾起浅笑。
宛若在告诉旁人,她听见了,但是她并不在意。
卢司言眉心深锁,暗暗想:这位沈二姑娘虽不是出生上京名门,可是这容貌昳丽,更是一个性子温婉雅致的人儿。
但是,这般和善温顺的脾性在这戒律森严、人情复杂的东宫可算不得一个优点,亏她得皇后眷顾,站在一个高的起点。
不然在这弱肉强食的东宫迟早被人拆骨啜血,生吞下腹。
卢司言的视线停在她笑脸上片刻又往后盯了一眼,那些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东宫里诸多禁忌,初出茅庐的年轻女官只有自己撞个头破血流才会知道厉害。
卢司言教导她们半年,到今日已经结束,其余的话她也不愿多说,从今往后不过都是侍奉太子的同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