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离枝,也不是沈二姑娘。
这一个‘沈二’让所有人都愣住。
太子并不知道沈离枝的名字也罢,这样生疏的叫唤似乎还带着轻厌。
沈离枝从卢司言身后站出来一步,曲腿行礼,声音缓缓道:“见过太子殿下。”
因为沈离枝把头压低,李景淮只看见一个云鬓松软,堆鸦拢云的发顶,簪着一支素雅的珍珠花钗,两条绯色的丝带垂下,落在她皙白的脖颈上。
抚州山水好育人,出来的女子都是水灵动人。
只是,李景淮从不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眼前诸多花一般的少女于他而言,就好像是种在地里的一株株花。
他总是站在远处,克制地欣赏,并没有把玩在手的想法。
就像现在,他甚至连欣赏都做不到,更不必提如其他女官所想那般对沈离枝有什么格外的好感。
“抬起头。”
沈离枝缓缓抬头,只是视线依旧低垂,没有放肆去打量太子。
她只感受到那位太子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肆意打量,像是在研究又好像在挑剔。
“她是什么品阶?”
“回殿下,沈二、姑娘任少典一职。”卢司言垂下的眼低带着惊讶,太子从前从不过问这些小事。
“虽是皇后指来的人,可是东宫的规矩不可废止,你——”李景淮目光再次落在沈离枝脸上。
沈离枝似有所感,抬起半分视线,看见了太子肃整的滚银绣纹边的常服,然后是他随着声音滚动的喉结。
“先去任知仪吧,以后非召不可面见于孤。”
在场之人,无不都被这突然变故惊傻了双眼。
沈离枝也有须臾错愕,这让她眼睫一颤。
一张灼然玉举的脸就这样不经意撞进了她的视线,太子不但有一副好嗓音,就连那容貌都是湛然若神。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一双眸子冷如寒星,凉凉俯视而下,仿佛倒春的寒气罩面而来。
下一刻,沈离枝想起了知仪是何品何阶,身子便往下矮去,在他的目光中自然地跪了下去。
动作干脆,毫不拖拉。
就连卢司言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将膝盖轻轻落到了青砖地上。
少典与知仪,中间隔着四品。
太子一开口,就将她贬为了末等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