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枝带着严家姐妹跟着老鸨走进了这间号称春风渡里最大、最奢华的房间,一脚踏入室内就明显感觉脚感不同,她低头一看地上铺着的是软金檀香木,此木又名寸金木,一寸一金可不是昂贵得让人咋舌。
左手边是整套黄花梨木的桌椅,右手边是一间装点雅致的茶室,入目可见的地方正悬挂着几幅大师名作。
都是无价之物,难以估量。
严家姐妹虽然也家中富裕,可也没有能够像春风渡这般把所有的财富尽数摆在台面上,如此夺目的奢华怕是只有皇宫能相提并论。
老鸨见几人这没见识的模样,心中洋洋得意,但是目光转触到站在最前面那名紫衣少女身上时微微一凝,虽然带着面纱,但是也能看出她面纱下的样子必然不差,如若在加上这露在外头的烟眉水目,只怕会比她手下样貌最盛的那位花魁更貌美几分,更何况她还年少,以后容颜只会更加妍丽。
不过可惜,这样的人物必然不会流落到她手上。
她收起惋惜的目光,转头又恭敬地对着垂幕方向说:“仙长,妾已把人都带进来了。”
沈离枝往老鸨朝向的方位望去,白纱能透光,所以能看出那后面有一个坐着的身影,那道影子坐姿板正,宛若坐于肃容的大殿之中,哪有一个寻欢客的姿态?
“嗯,多谢妈妈,你可以出去了。”
他的声音分外年轻,和沈离枝以为的出入很大,听起来竟和太子年岁可能相当。
他虽然客客气气地同老鸨说话,老鸨却只听见了最后几个字,顿时慌里慌张地告退。
“你也下去。”
羽儿一愣,她早习惯侍奉在鹤行年身边,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也会像老鸨一样被撵了出去,她神色复杂,看了沈离枝一眼。
大抵是女儿家的直觉,她像是嗅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氛围,直觉告诉她,这一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等无关的人都退出房间,严家姐妹俩就跪下。
严纯儿求道:“求鹤仙长帮帮我们姐妹俩!太子派人正在找我们,我们无处可藏。”
“不应该啊,严家倾巢覆灭,你们为何还能死里逃生?”他声音轻轻地飘来,像是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熏香,带着沁人心脾的平和。
可也是一种高高挂起的姿态。
这两个小姑娘死活和他没有干系,帮助她们更对他毫无义助。
鹤行年作为李景淮多年的敌手,自然也很了解这位太子殿下的行事作风。
“仙长既肯见我们,便也算与她们有缘,常言甘露不润无根之草,道不渡无缘人。①”沈离枝道,“若阁下举手之劳,能帮帮她们也是好的,如若不能也请恕我等冒犯。”
“那是佛法,和我们道家所说,略有不同。”鹤行年像是微微转头,朝着沈离枝的方向静静望来。
他缓了半息,忽然问道:“听你的口音,不似上京人,从外地来的?”
“是,小女抚州人士,初到贵地。”沈离枝回道,同时奇怪地看着纱幕后的影子。
为何会忽然问起她的口音。
“我曾也去过抚州,抚州很好,山好水好人也很好。”鹤行年没头没尾说了这句话,“也算有缘。”
沈离枝隔着纱幕,看不清他的模样,却生出几分相熟的感觉,可是思来想去却没有能对得上的人物。
也是,她怎么会认识大周的小国师?
“这样,我可以收留她们一段时日。”鹤行年忽而改变注意道:“你们留在这里,太子的金乌卫是不会上春风渡来的。”
严家姐妹喜出望外,千谢万谢。
既然严家姐妹满意这样的结果,沈离枝就功成名退告辞离去。
等她出去后,羽儿才进来把两个严家姑娘领下去,出门时她步子一顿,又轻手轻脚折返回到垂幕旁,低头正要询问一声鹤行年留不留这儿用午膳,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玉儿。”
“羽儿在,仙长可有什么吩咐?”羽儿连忙应道。
可是,垂金白纱之后再没有鹤行年的声音传出来。
*
从春风渡出来,沈离枝特意在船栏上往外观察了许久。
果如鹤行年所说的那般,金乌卫的人不会上春风渡来,甚至连影子见不着了。
沈离枝遂放下了心,在龟公满脸郁色地相送下,离开了春风渡。
岸边的垂柳随着江风摆动着柔软的翠绿枝条,白色的柳絮浮在空中,像是没有重量的雪花,被清风越卷越高。
沈离枝抬手压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回首眺望身后丹楹刻桷的大船。
依稀在最高那层的窗口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不确信那人是不是就是在天字房中一直避在纱幕后的鹤行年,于是朝着那模糊的影子一颔首。
鹤行年能收留下严家姐妹,意外地很好说话。
只是,他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质,似乎总带着疏离感。
沈离枝并不想和太过复杂的人深交,颔首过后,她转身离去,并没有留意到停留在身上的视线一直追寻着她走出了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出来露个脸!
*
划重点:本文太子再狗也不会换男主(被太子拿剑威胁着的作者如是说)
注:枝枝还不知道大小国师和太子是政敌。
【零点还有一章二合一,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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