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离枝手心的擦伤就愈合了。
本来也不是很严重的伤,只是因为她肤白而格外明显,敷药过了一夜,连淤血都淡了。
她梳洗后,照常去司芳馆做事。
徐少理近来精力不济,许多事就被分给下面女官。
沈离枝也担起一部分整理的活。
“沈大人最近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太辛苦了?”白杏为她抬来近年东宫花种的记录册子,陈年的文册弥漫着霉臭味,一落桌还能扬起一阵细烟。
沈离枝刚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里尽是倦意,她扬唇浅笑,“不妨事,只是这段时间睡得少了。”
白杏点点头,表示理解。
因为即将开始的比试,很多女官在这段时间都疲于准备。
虽说是一场观赏性的比试,但这就好比男官们的庭试一样,是给予女官们展示才学的一个机会。
“大人的击鞠比试是选了哪位大人做同队?”白杏好奇问她。
沈离枝虽然来东宫时间短,但是因为沈大姑娘的关系,一直处于话题的中心。
白杏所问的也是宫婢们私下最好奇的一事,因为沈离枝身份特殊,皇后送进东宫摆明是要给太子的,太子表面对她摒弃,可实际上最后不也没有把人撵出东宫。
所谓太子的心,深如海。
谁也猜不透他究竟是何打算。
沈离枝奇道:“这个要与人组队?”
白杏惊道:“当然得组队,不然呢?”
骑马、朝门洞里击球……
“大人,您该不会还没有找到人组队吧?”白杏回过神来。
沈离枝苦笑了一下,太子光顾着教她骑马和击球了,可没有跟她讲击鞠比试的规矩。
大概是太子殿下,竟没有反应过来,既然沈离枝不会击鞠,自然也不会知道击鞠的规矩。
沈离枝面对太子,也只有听令服从,很少有自己先开口问的时候。
白杏看沈离枝蔫蔫垂首,连头发丝都无力耷拉而下,瞧着还有几分可怜。
“不过大人也不用担心,或许现在去问问还不迟?”
毕竟男官的数量远比女官多,虽然说如今还剩下的又擅击鞠的可能寥若晨星,但是总归比因为没有择选队友而丧失资格要好。
“谢谢你白杏,我等下值后会去问问看的。”沈离枝接受了她的提议。
白杏很高兴,弯着月牙眼笑眯眯地点点头。
一开始大家都很不看好沈知仪,觉得她惹太子厌弃将来也不会有什么上升的可能。
本来一位低阶女官手下应该配有两名宫婢辅佐,可是谁也不想触她这个霉头,只有白杏觉得沈离枝好相处自己担了下来。
谁知一月之后,沈离枝并没有像宫人们猜想的那样被逐出东宫,反而安安稳稳定了下来,就连徐少理对她也刮目相看。
现在司芳馆里的人,谁不羡慕白杏能跟着沈知仪,既不用挨骂也不会受气。
要知道沈知仪可是东宫里一等一的好脾气,为人和善十分包容谦和,哪怕是一个粗使的婆子跟她说话,她都会很耐心地停下倾听。
和她相处,时时刻刻都犹如春风拂面,从不会让人感到难堪和奚落。
白杏就给她备好茶点放在一旁,退出去整理其他去了。
一道光从窗格穿入,透过娟纱柔柔的照在沈离枝白皙的侧脸上,凝脂玉润,浓睫如扇,静坐在光雾下,朦胧旖旎,像国手大师笔下精雕细琢的美人图。
沈离枝兀自提笔沾墨,一边查阅着文册,一边在新的宣纸上记录。
东宫十年的记录有厚厚几大沓,整理和重新摘录都极耗时间,一忙起来都顾不上休息,等到白杏来催她时,沈离枝才伸了伸臂,舒展了一下腰肢。
她看了眼窗外,红霞漫天,暖阳的光芒照在纱窗上像是撒了层金粉,万物都变得耀目。
“大人您先回吧,剩下奴婢来收。”白杏走上前,趁着收拾桌案的时候又对她眨了眨眼,“外面有位伊大人好像在等您。”
伊大人?
沈离枝微一沉思,一个笑眯眯的脸就浮现在脑海。
能对上号的这位伊大人她统共也就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并没有深交。
就不知道找她能有什么事?
沈离枝见白杏手脚麻利,也很放心,遂笑着谢过,起身拿起放在墙角的提篮打算回去。
出了司芳馆的门,走到小道上,果然看见一个绿油油袍子的男官蹲在那儿拔草。
沈离枝走上前,立在他身后,轻声叫唤:“伊大人?”
伊成瑞倏然扭过头,拍了拍手掌,露齿一笑,“沈大人你可算出来了。”
沈离枝颔首浅笑,行了一礼才问道:“不知道伊大人找我有什么事么?”
伊成瑞拍了拍膝盖,站起来一抖袖子,声音清亮道:“我嘛,是来诚邀大人强强联手的!”
“?”沈离枝茫然地一眨眼,如坠雾中。
伊成瑞嘿了一声,兴高采烈道:“沈大人还不知道吧,咱们殿下刚刚把蕉叶琴当做了彩头,这要是赢了……”
伊成瑞高兴地合不拢嘴。
就好像胜利在望,彩头到手一样。
沈离枝微怔,心中蓦然一动。
蕉叶琴?
若说一开始对于击鞠,她是打算应付过去,听到这个彩头才是真的悔不当初。
昨夜就该好好留下继续练习,说不定还能有所精进,至少练至能把球挥进球门才行。
“沈大人如何?我在东宫马球敢认第三没人敢认第二!”伊成瑞反手用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尖,爽朗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