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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伺晨(2 / 2)

*

李景淮睡得头疼欲裂,忽然就醒了。

缠着他一夜的梦散去,他仰脸朝上,轻轻喘着气。

刚伸手摁住抽痛的鬓角,忽然就感受到房间里还有一道细微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他蓦然侧过脸。

窗外的光线亮了,浅金的纱幕映出一个窈窕的影子,乌黑的头发从那身子后垂落,随着耸动的肩头不停轻晃,也不知道在外面搞什么。

李景淮不动声色,坐起身一把掀起纱幕,伸手就抓住那道瘦削的肩膀,正要掰转过来一看究竟,目光先被她膝上平摊的册子吸引住了。

只见上面刚落下一行墨迹未干的小楷。

壬午月,戊戌日。太子久睡不醒,恐精力不济

最后的‘济’字因为他刚刚的动作,被少女手中握着的笔杆拖出好长一道墨迹,直从册子的左侧滑到右侧。

好端端的一济字,下半部分并立的腿就变成了一个可笑的交叉腿。

“殿下,您……醒了?”

李景淮醒得太过突然,沈离枝不由说出了蠢话,刚说完就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唇。

太子要是没醒,能睁开眼睛瞪她?

李景淮目光从那个可笑的字上,挪回这张熟悉的小脸上。

他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梦里,眸子不禁又染上一股莫名的色彩。

“你怎么在这里。”他哑着嗓音开口。

沈离枝的肩膀还被他制住,整个人又是一屁股稳坐在脚踏上的,她没法转身,只能一直后仰起头。

“……孟大人让我来的。”

李景淮这才想起,沈知仪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此。

李景淮没有放开她,沈离枝就动弹不得,这仰头倒望之下,李景淮凤目微凝,目光沉沉盯着她许久不见转开,略略抽动的唇角像是在打着不好的算盘。

沈离枝轻轻眨了一下眼,动了一下肩膀,提醒他,“殿下既起,那我去叫人进来伺候。”

说来沈离枝还有些愧疚,由于她实在叫不起沉睡的太子,从而消极怠工,外面等候伺候太子起身的宫婢和小太监们在外面站了许久了。

李景淮却不理会这些,见她动身反又用了几分强摁下她上抬的肩

他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问她:“你在彤史上乱写什么?”

沈离枝连忙把彤史册盖好,有些心虚,却不妨她唇瓣扯出一抹笑。

“奴婢没写什么。”

她一贯是这样笑的,连弧度都能保持一致。

李景淮冷哼一声,另一手从她肩头越过,直想去拿那本彤册。

沈离枝按住不让他拿,急道:“殿下此举不妥!”

“这是孤的记事册,有何不妥。”李景淮没防她还敢挣扎抗拒,嗓音低沉传来,带着威逼:“沈知仪,你敢不拿给孤?”

沈离枝细声细气辩解道:“奴婢已经不是知仪了,现在是知律了。”

说完好像底气又足了一些。

“所谓律,便是律法,殿下当知道彤史册是不能被篡改涂抹的。“

“已经被涂了。”李景淮黑沉着脸,侧眼看她,好像那件事就是她一个人的罪过一样

沈离枝哑然。

常喜公公说太子起床脾气不好,是真的。

“沈知……律。”李景淮皱了一下眉,觉得好端端的自己给她升什么职,连称呼都要跟着变了。

沈离枝趁他声音暂歇的功夫,扬起声音就朝外柔声急唤道:“太子已起,进来伺候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脚步声络绎不绝传来,像是急不可耐地冲进来准备伺候太子起塌。

人涌进来,李景淮也不得不松开手。

沈离枝觉察到肩膀一松,便从他的脚踏上站起,把彤史册袖带里一塞,又朝前几步转身就对太子行了个跪礼,毕恭毕敬。

“奴婢告退。”

李景淮坐在床边,盯着她的发顶,迟迟没有开口准许她告退。

沈离枝便头也不抬,一直叩在地上。

拨弄的水声、盆皿瓷器的轻响,她只能依靠这些声音来判断太子洗漱的过程到了哪一步。

听常喜公公讲过,太子光起塌的就有十二名宫人伺候,净手净面就要过五道水,每道水里的讲究还各不一样,除此之外漱口的水和青盐都是要有人试过,就如同他入口的每样东西必然都是小心谨慎的。

沈离枝这一跪就跪了一顿饭的时间,只听见宫人们的脚步声又渐行渐远,一切声响趋于平静,只剩下衣料簌簌的声音还未绝。

“你下去,让她来。”

一个尖细的嗓音回着太子,“是。”

脚步声一直走到沈离枝身前才停歇,沈离枝才惊悟,太子口中的‘她’指的是自己。

“沈大人,殿下叫你呢。”

沈离枝闻声就起腰抬脸,这小太监还是头一回见着沈大人,一见之下,不由屏了屏息,心中不由想过,难怪常喜公公会看重她。

这位沈大人的脸可真像沈大姑娘。

再看第二眼,可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暖风拂面,又春雨润泽。

常喜公公就说这位沈大人是一个温柔美人,果是老辣姜,看人精准,总结到位。

面对这样的人儿,说话重一点,都感觉就是在冒犯。

“沈大人您小心着重。”小太监忍不住低声提醒了一声,才把带有玉扣的玄带交到她手上。

一入手确实出乎意料的沉,多亏小太监提醒了一声,沈离枝感激地道了谢,小太监便对她一颔首,抱起太子换下的寝衣下去了。

沈离枝捧起这条精致的腰带,视线一转,在百福咏鹤紫檀木屏风前,正当着衣服架子的太子长身玉立,像是玉雕雪塑成的人,自带着满身的风华气度。

宫人已经将他一层层穿裹好,杏白色的长衫淡去了他锋利的五官,明挑滚边银线像是月辉在他的襟口压住他里面更浅一色的中衣,光看那交领处的层次就知道他这一身穿得颇为正式。

衣服架子似不满她的拖拉,偏头对她扫了一眼,此刻他好像心情好了一些,状似耐心地垂询:“是要孤自己走过来?”

沈离枝岂敢。

“奴婢这就来。”她不敢再耽搁,捧起腰带移步往他身边走,边走边在回想常喜公公对她的提点。

其中有一条行进时不能越过太子,站立时不可以立于其后。

那更衣时?

沈离枝步伐不敢太慢,本来也不过十来步的距离,也不够她再细思熟虑。

李景淮刚伸开双臂,冷不丁余光就看见身前多了一人。

沈离枝也伸着胳膊,一手提着他的玉带,正与他交臂挨着,似乎是想把腰带穿过他的腰。

可是,因为站的地方离李景淮的身体还有一步的距离,她的手显然就不太够用。

沈离枝也发现了这点,她个子不算高,刚到李景淮的肩,身高的局限让她的手臂也不过就这么长。

而腰带是前扣的,所以必然是先要把腰带穿过他的腰,才能在前方系上。

只是,这第一步就把沈离枝难住了。

她不往前一步,手是绝不可能穿过太子的腰,可是若往前一步,那势必就会变成双手环抱着太子的腰。

这合适吗?

头顶上的发丝被气息拂动,有些发痒,沈离枝微微抬眼。

入目就是李景淮精雕细琢的下颚,白玉无瑕,还带着水润过的细腻,看起来比寻常女子都还要精致。

“沈知律,你这是在做什么?”

“回殿下,给殿下系腰带。”沈离枝又后退了一步,这才得以将李景淮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

睡足后,李景淮的脸色没有疲色,越发显出锐利,像是被磅礴大雨洗过的天空,再也没有能遮住烈日光芒的尘埃。

他冷眸一压,周边的空气都要比别的地方凉快。

但是沈离枝却觉得太子殿下,好像也没有多生气。

莫非她做的并无错?

沈离枝在沈府时,虽也是过着衣来伸手的日子,可是毕竟抚州知府的府上规矩哪有东宫的多且严格。

所以沈离枝也不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去伺候太子穿衣。

只能一步步从太子的语气、神色去揣测。

李景淮默不作声,便被她当作了默许。

她刚刚两步拉开的那点距离又重新填上,而且还要比之更近一步,近到像是她两手就要亲昵地环了上去。

李景淮的下颚突然就被柔软的云髻擦过,怀里蓦然像是被人生生挤了进来,虽没有实实地挨上,可是与他迥然不同的气息还是扑了他满怀。

他眼睛睁开,一声放肆压在了舌尖,却消散在腰间上突如其来的触感。

沈离枝提着腰带一阵摸索,玉带沉重,她单手提着也觉得费劲,两只手却又不好同时用力,忙得是心无旁骛,也没顾得上妥不妥当。

既然小太监也是这样伺候太子系腰带的,她也行。

李景淮喉咙有些干,润喉的那杯清露好像已经解不了他的渴。

梦醒后不该再记起的画面卷土重现,他慢慢自沈离枝身后抬起一手。

“殿下呀,可真真气死老奴了!那陆提司可真是不识抬举,三番五次……”常喜老鼠一样走路无声,一拐过弯来就忍不住倒豆子一样的吐着苦水,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他脚底险些打滑。

他一个急刹车,同时两眼一瞪。

李景淮抬到一半的手在他的视野里便和那纤瘦的背重叠在了一起。

这样的画面冲击让常喜舌头打起结,“三番五次、五次三番……”

他又倒抽了一口气,快步后退,不想后面的奉茶宫人被他撞得一个趔趄。

瓷盏、茶壶碎一地。

咔哒一声,玉环终于扣好了,沈离枝后退了几步,转头看向身后的狼藉。

“常喜公公这是怎么了?”

李景淮把手背到身后,冷冷哼道:“毛手毛脚。”

作者有话要说:枝枝:想象一下小太监抱着太子殿下的腰给穿腰带的画面……

太子:停下你危险的想象!!!

小太监:救命。

【营养液满200了,二合一感谢,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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