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人十分实诚地说:“不敢。”
他身为天干的一宫之主,自然清楚嗣尘那个师门是一群什么样的神经病,尤其是他那几位亲传弟子,包括这个宣慎慎在内,天干地支二十二宫起码有五个宫的宫主出自他的门下。
就连当初威慑天下的楚太子萧衡,也不过只是他的师弟而已。
况且,他本人对于这天下第一的脸,并没有多少意动,根本就犯不着。
对于他的心思,宣慎慎也清楚,而且她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虽然有点神经,但本质其实并不坏,否则也不至于在沈诗诗摔下马车的时候匆匆扶她一把。更不可能和她的师兄有半分交集。
方才那一闹,不过只是进一步试探他罢了。
她师兄这人,虽然话少又毒舌,而且说出口的基本都不是什么好话,看人却是很准的。
既然得他信任,这个人就只可能是队友,不会是敌人。
通过刚才的试探,宣慎慎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个紫衣人的路数,于是重新端起碗开始扒饭,开启了嘴甜拍马屁模式:“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啊?”
紫衣人看着这小姑娘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心说女人都是这个德行。
嘴上却很友善地答了她一句:“庄阙。不过在外人面前你得叫我在天干里的名字,癸。”
连真名都给了,这是真打算交朋友的节奏?
尽管知道对方一定早就得到自己所有的资料了,但为了突显自己的诚意,宣慎慎还是意思意思了一下,语气有点小调皮:“我叫宣慎慎,很高兴认识癸哥哥。”
庄阙小幅度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理她的装模作样。
沈诗诗望着刚刚还一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架势的两个人瞬间和好的塑料友情,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觉得自己和这两人并不在一个频道上,而感到十分的憋闷。
于是她问出了脑子里一直以来的疑问:“天干地支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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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居。
绝色美人一曲舞毕,眼波流转间瞥见二楼长廊处立了位灰白素衣的从者。
二人目光在空气中一触即分,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遥遥朝满堂贵客欠身端端行了个礼,娇媚动人的声音响彻厅堂。
“娄寒今日身子不适,恐得先行告退,只能来日再为众位大人献舞了。”
说罢,也不再管底下客人抱怨出声的诸多不满,缓缓抬步朝着二楼厢间去了。
素衣从者已在此候了多时了,见她脱身过来,立刻凑到她耳旁轻语:“谈姬有动作了。”
娄寒闻言眉间轻蹙,左右看了看,随即推开厢房门,冲她低声道:“进去再说。”
“我们的人得到消息,就在前两日,谈姬未过门的世子妃同晋国永安公主府的掌上明珠一块儿落到了癸宫的手里。”
娄寒微微眯起了眼,抬手接过从者递来的热茶,朱唇微微抿起,“癸宫?”
“那个臭男人一直是向着裴岑誉一边的,如今绑了谈姬的人,想必是裴岑誉的意思……怎么,裴岑誉这条疯狗,终于忍不住要与地支正式反目了么。”
“属下不知。”从者答道,“只是谈姬得知消息后并不怎么沉得住气,如今地支至少两个宫以上的人手正全速赶往癸宫的地盘,他还亲自带了一万铁骑以及禁军,打着营救晋国郡主的旗号朝着云山癸宫去了。”
“……”,娄寒眉梢上挑,作出一副略有吃惊的模样,笑着说:“一万铁骑一万禁军这还不算,他还动用了地支两个宫的人力,说就为救一个郡主……说给你听,你信吗?”
从者未答。
娄寒继续缓缓说:“从未得知他对那个郡主有什么另眼相待……这一出,恐怕为的还是他那个未过门的世子妃。”
“派多少人去救尚且是另说,只他肯纡尊降贵亲自去救一个女人这一点,便足以令人惊讶了。”
从者问:“那我们……”
“备人手罢,今夜便出发。”娄寒举杯浅尝了口茶,目光飘远,“裴岑誉若应战,出动的绝不该只一个癸宫,我们带人隔岸观火,若谈姬那边人手略有不足,也好雪中送炭助他一臂。”
从者眸光微动,“宫主这是打算……投靠谈姬了吗?”
闻得此言,娄寒举杯轻笑,那双如月般的明眸微微弯了弯,语调间掺着几分来由不明的怅惘:“三年前,我便想这么做了。”
“如若我当时便反了裴岑誉……你说萧衡,会不会就不会死呢?”
“逝者已矣,宫主早该节哀。”从者面无表情答道,“若中宫主得知他的死会为世人带来困扰,想必也会不得安息的。”
“是啊。你说得对。”娄寒想了一会儿,缓缓阖目,语调悠长:“他就是那种性子,表面上装得比谁都凶恶,实际上心底就是一汪清泉,很舍不得别人为他难过的。”
“你出去吧。”她感到困意袭来,于是微微扬手,示意从者出去,又在桌上支手撑起了脑袋,闭着眼缓缓说,“我想独自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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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窗外夜色如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