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队的队长和副队长双双战死,汉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都快退休了的老家伙,居然临危受命的接过了警卫队的指挥权。
没办法。
只能上了。
整个港口区有上万人,而其中威兰特人便占了三成。
无论如何,这些人不能有事!
他就是死,也得把外面那群暴徒给挡住!
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警卫们,汉特咬着牙关大声吼道。
“拖一些箱子来!空的也行!不管是沙子石头甚至烂苹果也好,全给我塞进去,把几个主要路口都堵上!快!动起来!”
接着他又看向了警卫队中年龄最小的小伙子,朝着那人吼道。
“纽曼!回去拍电报!向永夜港求援!一定要告诉他们这儿出大事儿了,让他们至少派一支千人队……不,一支万人队过来!”
他不确定永夜港是否驻扎了那么多军队,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他手上这点人能处理得了了。
听说仓库里暂存的军火能武装一整支万人队,一旦那些暴徒们形成了组织,这场混乱搞不好会波及整个狮州!
那个叫纽曼的小伙子连忙点了点脑袋,匆匆奔向了警卫局的方向。
在汉特的命令下,在场的警卫迅速行动了起来,十人一组的快速构筑防线。
不得不说,在关键的时候,威兰特人还是比较团结的。
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见到警卫们人手不够,纷纷加入了进来,帮着他们把路障往街道的出入口运过去。
从其他城区通往港口区的道路很快被封锁,一些试图挤进港口区避难的平民全都被威兰特人警卫们鸣枪驱赶。
至于那些试图硬闯哨卡的,汉特也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下令全部击毙。
这时候已经没法区分谁是平民谁是暴徒了,保不齐谁的兜里就揣着手榴弹或者shǒu • qiāng。
他手上的弟兄连一支百人队都凑不满,不能冒任何风险。
“开火!”大声吼着的同时,举着步枪的他率先扣下了扳机。
在那砰砰作响的枪声中,几个倒霉的家伙应声倒地,转眼间街上又多了五具尸体。
眼看着那些威兰特人都是一副杀红了眼的样子,那些从家里逃出来的平民们也不敢往港口去了,纷纷调转了方向向城外跑。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大多数人没跑两步便被拦住了。
这些人胳膊上缠着布条,一脸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像好人。
戈温达本能的想调头离开,换个方向逃,然而已经晚了。
其中一人盯着他的眼睛,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紧接着便不由分说地把一杆插着刺刀的步枪塞到他手中。
“威兰特人杀我同胞,吸我们骨髓,还要羞辱我们,必须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看着手中沾着血的步枪,戈温达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可,可我不会……”
那人根本不听他说话,只顾咧嘴笑着说道。
“不会没关系,这玩意儿用起来很简单。那些灰狼军的老兵说了,子弹上膛,打开保险,两点瞄成一线,对着那帮大鼻子扣扳机打就是了!”
那些警卫们打的太准了,子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
虽然他们也能击毙几个,但往往需要付出数倍甚至十数倍的代价。
这时候炮灰就很关键了。
哪怕这些家伙打不着人,也能消耗一些港口区的dàn • yào。
等到他们想办法把那100毫米炮拖过来,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戈温达急的都快哭了,但看那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是把求饶的话咽了回去。
见他如此懂事,那个胳膊上绑着布条的家伙脸上露出狞笑,推了推他肩膀。
“去,去吧,给那帮威兰特人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老鼠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现,现在?”戈温达慌慌张张的问道。
“不然呢?老子给你枪是让你当拐杖用的吗,赶紧别废话!”说着那人不耐烦地推搡着他,将他推去了前面。
挪动着灌了铅似的腿,戈温达绝望地朝着港口的方向走去,远处砰砰砰的枪响听在他耳中就像催命的咒语一样。
旁边不远处,有个和他一样从港口方向逃过来的家伙,好像是个狮族人市民。
这群疯子们同样试图把枪塞给他,然而那家伙非但死活不肯要,还趾高气昂的咒骂他们,结果被一枪托直接放倒。
戈温达不敢回头看,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啪的枪响,然后那人便没了声音。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鼠神在上。
他平日里很少祈祷,此刻却也情不自禁的念起了经。
请保佑您的孩子们吧……
……
就在港口区周边的几条街道上交火正激烈的时候,平日熙熙攘攘的码头此刻更是乱成了一团。
人们尖叫着,推搡着,试图从前面的人墙穿过,抢到那条狭长的码头上。
仅有的两艘船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不得不开离了码头。
而即便如此,一些人也没有放弃,干脆扔下行李游了过去。
为了逃离这座混乱的港口,人们已经彻底的疯了,试图登上一切可以用来出海的交通工具。
甚至就连临时停泊在码头边上的小渔船,都被急着逃命的威兰特人以及狮族人贵族买了下来,逼迫着渔夫出海。
然而无奈的是,这些小渔船根本没有远渡重洋的能力。
其中一艘不到八米长的渔船上,愣是被塞了满满当当四十多个人,结果出海没多远,一个浪头便将其打翻了过去!
看着那被浪头拍进水里的人,岸上响起一片惊呼声。
一些勇敢的小伙子跳进海里去救人,但最终救上岸的连一半都不到。
瞧着那些落水者的惨状,急着逃命的人们总算冷静了些,然而压在他们心头的绝望却是丝毫不减,甚至愈发的强烈。
整个港口的人都疯了。
而到现在为止,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听见仓库区传来一声爆响,接着飘起了黑烟,所有人都火急火燎的忙着去救火,然而火却是越救越旺。
一名大腹便便的威兰特商人站在港口上,朝着港口区的方向又惊又怒地咒骂。
“妈的……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就这点人都管不好!等胡耶总督回来,老子一定要给他写信,让他把这帮废物都开了!”
那咒骂声很快被淹没在了嘈杂的声浪中,就如同米仓中的一粒米一样不值一提。
望着人山人海的码头,牵着女儿手的玛格丽脸色微微苍白。
已经没有船了。
她虽然想到了港口这些天可能会出事,却没想到意外发生的这么快,而且来的这么猛烈!
说实话,她不止一次觉得,那些本地的土人贵族对自己同胞的剥削有些过分了。
南方军团控制的殖民地不少,也经常雇佣当地人干活,然而她却从未听说过,那里的哪个人一个月就靠一两百第纳尔过活。
这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果不其然,永无止境的贪婪最终迎来了反噬。仅仅是一场火灾,便让那沸腾的怨气化作了彻底的叛乱。
肤色略深的女仆站在母女两人的身后,眼中写满忧虑。
“夫人……我感觉大街上不安全,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听到那声劝告,玛格丽苦笑了一声。
家里就安全吗?
虽然警卫们还在战斗,但老实说她并不是很看好那些人。
首先他们并不是正规军,其次他们数量太少了,装备更是有大问题。
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控制住局势,他们很快将面对十倍甚至数十倍的暴徒。
看着脸上写满焦虑的母亲,露比轻轻拉拉拉她的手。
“妈妈……我们不是去找安苏雅妹妹吗?”
虽然心中焦虑,但为了不让女儿担心,玛格丽还是从脸上挤出温柔的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蓬松柔软的秀发。
“妈妈是打算明天带你去的……但现在出了些意外。”
露比歪了下头,脸上写着好奇。
“意外?”
玛格丽轻轻点了下头,柔声说道。
“嗯,不过别担心……给妈妈一点时间,会有办法的。”
露比很懂事的点了点头,乖巧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肤色略深的女仆看着玛格丽,试着提议道。
“如果……让夏尔马伯爵派人来接我们呢?以先生和他的关系,应该是值得冒这个险的。”
玛格丽担忧地说道。
“那至少也得等到后半夜了……就怕这里的人坚持不到后半夜。”
女仆担心的说道。
“但坐船已经不可能了,我觉得您还是应该想办法获得当地人的帮助。”
“有道理……”玛格丽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先回家,给夏尔马伯爵发一封电报约好见面的地点。如果西帆港港口区没有陷落,就在附近的夜莺街出口处碰头,如果……如果已经陷落了……”
“可以去银月教的教堂,”那女仆立刻说道,“梅尔吉奥牧师是个很好的人,我偶尔会去那里祈祷,他肯定会帮助我们的。”
玛格丽愣了下,眼中还有些担心,但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
威兰特人在银月湾的名声并不好,毕竟东方军团一度把战火烧到驼峰王国的佩特拉要塞边上。
不过……
眼下也只能求助他们了。
西帆港内有电话系统,但和城外的其他聚居地就只能通过电报联系。
为了不耽误时间,一行人再次匆匆返回了家中,火急火燎的赶到了那台电报机前。
没有出乎玛格丽的意料,夏尔马伯爵在得知她们的处境之后,当即便派出了自己的仆人前往西帆港,预计在凌晨十二点能够到达。
如今的港口区已经不能随意进入,双方在电报中约好了见面时的暗号,即举起一面白旗左右挥舞。
之后玛格丽会拜托在警卫队的熟人,让守在夜莺街入口的警卫把来接自己的人放进来……
看到电报机中的回电,玛格丽微微松了口气,瘫软地坐在了椅子上。
不知不觉她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
站在一旁的女仆给她递来了毛巾,由衷的感慨说道。
“终于得救了……”
玛格丽苦笑了一声。
“……但愿如此吧。”
现在说得救还太早了……
……
夜色才刚刚笼罩港口不久。
港口区与其他城区相邻的街道上,战况已经从最初的试探进入了白热化。
目前围攻港口区的人足有上万之众。
其中有码头劳工,也有钢铁厂和水泥厂的劳工,或者棉纺厂和制糖厂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被卷进来的奴隶,伤残退役的灰狼军老兵,甚至是迫于无奈加入进来的狮族人市民。
有些人是没得选,被其他的暴徒用枪指着,如果不去交那投名状,不去打那威兰特人,不跟着一起“起义”,那就是威兰特人的帮凶,贵族们的奴才,也就是其他人名正言顺抢劫、掠夺以及施暴的对象。
还有一些人则是投机者,也就是拿枪指着前者的那帮家伙。
他们迅速的扯起了一面旗杆,拉拢了一批和自己同样凶狠的人,威慑了一部分还在犹豫的人,嚷嚷着要在狮州建立一个狮国或者类似的玩意儿,就像那拉西一样。
然而不同的是,他们压根没想好用什么纲领,更没想过事成之后了又该如何,只想借着这股东风先起来了再说。
至于另外的大多数,他们大多是心甘情愿地加入了这场毫无头绪的“起义”。
有的人是因为被克扣了工钱,有的人是因为受够了威兰特人的羞辱,还有的则是嫉妒着威兰特人的权威和财富。
谁点的那把火根本不重要,沸腾的火焰早就在他们心中燃烧了。
港口区的爆炸是一切的导火索,纳吉手中的鞭子又何尝不是呢?
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他们将从港口区抢来的棉布缠在了胳膊上,作为识别敌我的标志,并约定好谁的弟兄打下了那总督府,扯下挂在上面的旗子,谁就是狮国的大王!
至于其他人,则做大王的万夫长!
在牺牲了近百名炮灰之后,“起义者”们逐渐发现了警卫队人手的匮乏,开始采取更猛烈的攻势。
而与此同时,在之前仓库区的激战中大展拳脚的100毫米火炮也被推到了街道上。
不过汉特并没有让这些暴徒们得逞,而是抓住机会果断下达了命令,让藏在小巷子里的警用装甲车直接冲了上去。
趁着火炮还没部署完成,那车顶的10毫米重机枪咔的一声上膛,对着那几名暴徒便是“突突突”的一阵狂扫。
风暴般的弹片在街上肆虐,留下一排排拳头大的弹坑,甚至硬生生地按塌了一面土墙!
躲在火炮后面的一众暴徒瞬间暴毙,只留下一地碎肉般的尸体。
那血腥的场面震慑了不少人。
尤其是那些端着突击步枪准备冲上来的家伙,都被那触目惊心的场面吓得缩回了掩体。
“把牵引绳挂在火炮上拖回来!快!”远处指挥的汉特对着对讲机一阵大吼,下达了命令。
一名警卫很快从车上跳下来,慌忙的将勾锁勾在了火炮的尾部,而他的队友则是抱起了放着炮弹的dàn • yào箱躲回了车上。
随着车门关上,装甲车再次发动了引擎,拽着那门100毫米火炮,玩命似的开向港口区。
远处一发铁拳火箭弹飞了过来,所幸没有命中,而是轰塌了一旁的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