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认为你是个不错的人选,但这得征求你本人的意见,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
安沃闻言一喜,刚想一口答应下来,却又猛然反应过来,看向阿布赛克将军谦逊说道。
“我听将军安排!”
阿布赛克果然是哈哈一笑,一脸满意的表情,拍着他的手说道。
“听我安排做什么,只要是对婆罗行省千族有益的事儿,尽管放手去做!不必问我!还不快谢谢联盟的使者们!”
安沃转头看向了老鹰,又要低头称谢,却被后者伸手扶住。
“咱还是别谢来谢去了,先从这鬼地方出去再说吧!”
……
当庭行刺亚努什的安沃被释放。
而且还是联合会的大统领阿布赛克亲自去地牢里提的人。
这一消息一经登上《幸存者日报》,顿时在永流河下游的金加仑港掀起了千层波浪。
原本不少人以为,即便亚努什的派系被彻底的清算,安沃这只出头鸟多半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毕竟一码事儿归一码。
如果行刺者没有受到惩罚,以后的人岂不都得有样学样?
站在阿布赛克等一众高层们的立场上,这显然是开了个很坏的头。
不过令人没有想到,阿布赛克居然亲自赦免了安沃。
两人握手的照片被刊登在了《幸存者日报》的封面上。
众人惊讶之余,也不禁拍手称赞,这婆罗行省终于是迎来一位明君了。
一个心胸坦荡之人,又岂会怕那阴影之下的蝇营狗苟?
一个真正的革新派,在看到自己的战友时,满眼只有热忱与尊敬,又怎会有猜忌呢?
那双被闪光灯照亮的双眼,炯炯有光……
随着行刺亚努什的英雄被释放,天都皇宫行凶一案也总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从这以后,所有十夫长以上的军官都被缴了配枪。
那原本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但现在,只有上前线的军官才能去后勤处领配枪和子弹。
至于各级岗位的执勤士兵,也都按小组实行了枪弹分离的管理办法,一人出事两人担责。
不止如此,万人队以下的直属警卫队也都被打乱了编制。
原本各级指挥单位的警卫队,都是军官自己提拔的心腹,现在则改由后勤处统一调配,晋升考核也集中在了后勤系统的手上。
比如原本伊舍尔是安沃的手下,现在则被分去了另一名千夫长的手底下担任警卫队(百人队)队长,但直属上级却不是本队的千夫长,而是更上一级的万夫长。
相当于把权力的剑拆解成了刃和柄。
人是一种善于学习的动物。
就像伊舍尔从奥里萨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阿布赛克同样在亚努什的尸体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天王的暴毙显然是把他给刺激到了,让他好几个晚上没有睡着。
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着急的做出一系列的改变,急匆匆地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和亚努什完全不一样……哪怕他们就是一类人。
不过客观的来讲,抛开阿布赛克所受的刺激和做事的动机不谈,他所作的一系列改变确实是含有进步的成分的。
另一边,在野的七路大军虽然未做鸟兽散,却也士气大衰。
恰逢天都衰落,对地方势力的压制解除,那些被打懵了的地方势力为了自保,也都纷纷组织起来,或找了新的靠山,对抗“天灾”。
从一开始被打的节节败退,到如今这些地方军已经能稳住自己的阵线,甚至能和天王军打的有来有回了。
于东南方向征战的蛇王最先挨了黑豹军的迎头一击。
把蛇州、狼州城防军撵的满地走的他们,在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的黑豹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被迫放弃了对豹州的一切想法,老老实实地缩回了狼州与蛇州境内。
无独有偶,与北边征战的狗王和羊王也诸事不顺。
先是因为分赃不均,自己人和自己人干了几仗,最后又因为在战场上互相拖后腿,反而被东边的拉西给捡了便宜,北方三州约有三分之一的土地落入了猛犸州当局之手。
至于原本阻挡着拉西的灰狼,虽然作战依旧英勇,但面对羽翼日渐丰满的拉西和自身糟糕的后勤状况,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战争从来不只是前线的事情,仅凭阿赖扬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挡不住那摧枯拉朽的山洪决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狗州、羊州、鸟州被两个反贼瓜分。
除去仍然举着天王军大旗的三王,剩下的四王则比较识趣,纷纷班师回了天都,改旗易帜,和原本的身份划清了界限。
他们都不傻,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天王军又是个什么德性。
他们就像山巅上滚落的雪崩,全靠着一鼓作气才打下了婆罗行省的半壁江山。
而如今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散了,那人心基本也就散了。
这艘大船沉没只是迟早的事情,倒不如趁着自己还值钱,加入那个什么联合会,也算是从这永流河里爬上岸了。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关注此事的看客们的意料。
尤其是金加仑港某间面馆的食客们。
众人本以为这在野的七个大王会发育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却发现到底还是把这群半路出家的起义者们想的太有本事了……
……
二月初,一场早来的小雨,让天都的空气多了些潮湿的味道。
今年的雨季似乎比往年要早,而且足足早了近两个月。
看来这婆罗行省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到废土上极端气候的影响。
天都的北门口,进城的队伍排起了长队,人们挨个接受检查。
紧紧跟在穿山甲的身旁,裹着长袍的潘妮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
距离他们上次来这里才过去半个月的时间,这里的景象却变得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
首先是那些胳膊上缠着绷带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列着整齐的队伍在街上巡逻。
这些衣服都是新的,像是买来的。
其次是街道两边的摊贩,似乎也变得比以前多了不少,到处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和叫卖声,看着好不热闹!
听穿山甲说,似乎是因为天都的大统领阿布赛克解除了宵禁令。因此即使是一些住得远的村民,也推着小车把村里的特产运了过来,而不必担心路程太远,天黑之前回不去家里,被大头兵们捉住拷打。
说到这儿不得不顺嘴提一句,原本西岚帝国发行的西岚币已经停止流通了。
不过新当局并没有采取一刀切的策略,而是准许婆罗行省居民拿着西岚币,去股份制改革后的银行兑换一种叫“婆罗币”的新钱。
这种新钱完全由当局信用背书发行,由金加仑港的印钞厂授权委托印刷,和西岚币的兑换比例为1:1,需要完成居民登记后才能兑换,且每人限兑一万。
回收的西岚币,自然是直接注销,而换出去的新钱则算是向市场“释放流动性”了。
据说这也是联盟代表的主意,目的是为了尽可能减小政权更迭对中下阶层的影响。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躲在牛州的乡下,直到这里的局势稳定了才回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哨卡,潘妮看向了穿山甲,忍不住小声说道。
“现在进城……真的没问题了吗?”
看着紧张兮兮的潘妮,战地气氛组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轻声安慰了一句说道。
“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
在出发之前,他特地上论坛问了一句,确认没有事儿才来的。
甚至别说没事儿了,现在的婆罗国当局巴不得立刻和军团展开谈判。
西帆港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明显,dàn • yào一箱一箱的运上岸。
虽然联盟还在通过外交途径斡旋,但婆罗国当局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场仗八成是躲不掉了,不过谈判总能拖延一些时间。
整个婆罗行省除了三个大王和一个阿赖扬还在闹腾,基本上已经形成了统一战线,不说铁板一块,但至少不会互相捅刀了。
除此之外,联盟的增援也在陆续上岸。
这时候哪怕能多争取一点点时间,对婆罗国当局来说也是极好的。
对于已经和联盟使者互通过手牌的战地佬来说,眼下的局势已经很明了了。
他将代表凯旋城的文官集团,以“承认军团对西帆港的实际控制”以及“旧帝国签署的条约港相关协议仍然有效”为交换条件,宣布对婆罗国的承认,并认可他们对天王军残党的清算。
虽然这有可能得罪南方军团,但西帆港的惨案已经让双方撕破脸了,眼下已经顾不上体面这种事情了。
这不仅仅是班诺特先生的意思,同时也是凯旋城文官集团整体的一致决定。
他们不想参与南方集团的豪赌。
且不谈胜算,赌赢了没有任何好处,输了还会赔掉他们在婆罗行省苦心经营的所有。
至于婆罗国倒向联盟也问题不大,那群有奶便是娘的家伙从来就没有忠诚度可言,大不了再拉拢回来就是了。
入城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总算是排到了自己。
战地佬二话不说,直接扯出了怀中那份皱巴巴的文书,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军团的使者穿山甲!让你们的领导来见我!”
站在城门口的六名士兵都被这句话给整愣住了,队伍后面的几个平民也都是一愣,下意识地向旁边躲开了几步。
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让潘妮一阵紧张。
手心捏了把汗,她拽紧了穿山甲的衣角,整个人都快贴在了他的身上。
这时候,终于有士兵反应了过来,慌忙扔下一句“稍等”,便二话不说地跑去了城门背后。
没等多久,当班的百夫长便从城门背后的拐角处小跑了过来。
不出战地佬所料。
那张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和半个月前的凶神恶煞完全是两副模样。
确认过他手中那份文书,那百夫长的笑容更灿烂了,甚至己近乎讨好。
“使者先生快快请进!我们的大统领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战地佬没有给他任何好脸色,用鼻孔看着他,像个真正的威兰特人一样,只微微点了一下那并不高耸的鼻头。
“带路。”
那百夫长却毫不在意,满脸陪着笑容点头,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边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