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郭禧轻车简从,直奔洛阳城外。
是夜,虎贲军、羽林军,长水、射声、屯骑、越骑校尉营等军队共同讨伐窦武。
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大破羌人凯旋班师,刚到洛阳没多长时间,稀里糊涂地接了平叛的圣旨,也率军讨伐大将军窦武。
张奂是个优秀的统帅,他指挥着各路人马,一步步将窦武围困起来。还特意组织了一队大嗓门的士兵对着包围圈内的人喊话:“窦武谋反,你们都是禁军,应当保卫皇宫,为什么要追随一个反贼?投降可以免罪,先投降的还有赏赐。”
围剿持续了一整夜,步兵校尉营的士兵逃散过半,有很多人投降反水。窦绍战死,窦武在重重围困之中拔剑自刎。
窦太后被软禁于云台。
一夜之间,窦氏子弟,以及他们的姻亲、宾客、心腹皆遭灭族之祸,受到牵连殒命的多达万人,洛阳城中血漫长街。窦氏满门只有窦武两岁的孙儿窦辅被胡腾救走,逃过一劫。
王甫听着心腹小黄门的禀报,冷笑一声说,“全城戒严,胡腾那病鸡似的文弱儒生,带着一个两岁的小儿,还能甩掉杀手逃出洛阳,你逗谁呢?”
小黄门战战兢兢,说话也磕磕巴巴:“有、有人……接应他们,这些人十分凶悍,不怕死,像是训练过的游侠儿。”
胡腾确实被神秘侠客护送着逃出了洛阳城,但他们一行人绕着城郊逃了大半个圈之后,他又被打扮成马夫,赶着郭禧的马车回了洛阳城。只有两辆空车继续北上,还在岔路口选了不同的方向。
可叹王甫派了许多人手去追捕胡腾,各地关隘的盘查加倍严密,唯独没想到胡腾会潜回他的眼皮子底下藏着。
原来事发那天,还没到规定的时辰,宫门却提前关闭了。郭禧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立即派人去找荀昱,人没找到,他也不敢耽搁,先把妻子儿女,还有荀爽一起送走了。回来的路上恰巧撞见胡腾正在逃命,就顺便帮他一把。
胡腾是个聪明人,没有多问什么。像阳翟郭氏这样执掌延尉府上百年的家族,得罪的多是大人物,面对的大多是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很容易遭到打击报复。为了人身安全,非常有必要暗中蓄养一些游侠儿,培植一些隐秘势力时刻护卫着。
过了几个月,风声渐缓,胡腾在郭禧和令史张敞的帮助下逃亡到零陵地界,谎称窦辅是他的儿子胡辅,将窦辅抚养长大。
本来是两虎相争的局面,现在外戚没了,宦官一家独大,颇有些只手遮天的势头。
尤其是王甫,在危急关头,王甫展现出的机智和魄力让他取代曹节,成了宦官第一人。战利品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只要伺候好小皇帝,想杀哪个就杀哪个,想折腾谁就折腾谁。
王甫心中盘算:第一个要杀的当然是李膺。那个自以为是的正人君子,从前仗着先帝的宠信处处和咱家作对,咱家看你不爽已经很久了!还有荀昱和荀爽,窦氏这棵大树已被连根拔起,那些躲在树下搞事情的人,自然也不能放过。
除了shā • rén立威,还要拉拢一些有眼色有能力的官儿给咱家办事,比如逼迫窦武自刎的那位护匈奴中郎将张奂,真是大才呀。还有帮着拟旨的闻人龚,也是好样的。
于是李膺和荀昱、荀昙等人被罢官免职。
闻人龚官拜太尉。
张奂官拜大司农,因功封侯。直到这时,险些被吐沫淹死的张奂张大人才回过味来:他被宦官给耍了,太后懿旨是假的,圣旨恐怕也有问题
张奂自认为是士大夫这边的人,却一不小心成了宦官的帮凶,还一不留神成了“借刀shā • rén”的那把刀,每天都要顶着同僚们异样的目光,身后总是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一句也听不清楚,偏偏又能感受到那嘲讽的语调。
里外不是人,张奂无比心塞。他上书推辞,不肯受封侯爵。
话说建宁二年四月,小皇帝刘宏召集文武百官在温德殿议事。刘宏刚刚坐下(跪坐),席子都还没捂热呢,殿角狂风骤起,伴随着呼啸而过的穿堂冷风,一条青蛇从梁上飞窜下来,好巧不巧,正好落在刘宏脚边。只见那青蛇昂首吐信,似要择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