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黑光掠过天际,盘旋间,悬停在海蛟鼻前。
显出一柄满是锈渍的铜剑,剑柄乃是一鼍首,缕缕血流环裹剑身,转瞬被鼍首吞噬。随即,便见铜剑上的锈渍微微掉落些许。
‘这柄升龙剑还有得救。’
见状,海蛟瞳内不禁浮起雀跃喜意。
呆在这种鬼地方,任何法宝都会被玷污灵性、失去威能,最后沦为连法器都不如的废铁。它手里数件法宝都濒临崩溃,眼下无疑是件好消息!
忽然,各式铺天盖地的法术洪流在龙瞳内闪烁。
‘虽然很想拿你们祭剑,但现在没工夫跟你们玩。’
海蛟扭转身躯腾起,盖向苍穹的冥河瞬间将孔雀及女子们吞噬,紧接着,它继续蜿蜒前进,死寂的冥河不断淹没陆地。
它要带动整条冥河,冲向阳世!
一尊尊殷红棺椁在黑暗似渊的河流中沉浮淹没,那头庞然黑影游往另一处城池。
“厉害,这头海蛟果然有几分能耐。”
小黑睁大眼睛,饶有兴趣地说:“它竟然真的能操纵冥河。”
海蛟之所以能让冥河供自己驱使,原因有两点。一,数百年下来,它对阴煞极为了解,甚至与血佛、古尸一同研发创造出能够驱使冥河的神通术法。
二,冥河虽不是真正的河流,但仍具有一定的特点,所以能够利用蛟龙翻云覆雨的威能,配合神通来进行操纵。
但哪怕具备以上两个条件,实行起来仍非易事,海蛟需要用近乎百分百的精力来引导冥河,这也是它方才除了动用法宝,就是利用龙躯来进行杀敌的缘故。
旋即。
“主人,这头蛟龙的实力……”
小黑微眯起犬眸,咧开嘴:“似乎能看到边线。”
李馗却忽然道了一声奇怪,“按理来说,北山三妖被关押的位置处于冥河核心,受到阴煞的污染会更为严重,怎么看上去没受什么影响?”
云梦河鬼蜮是封闭性空间,污秽欲念已经严重侵染里头的阴气,在这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久而久之,躯体都会受到污染,长出鬼蜮独有的煞虫,甚至产生异变。
拿孔雀来说,尾屏上的苍白的眼珠就是异变的产物,包括公孙老人的脖颈,也是长期受此影响已如顽疾,难以治好!
“是呀,好奇怪。”
小黑刚摸着下巴疑惑,就听到主人口中传出恍然大悟的话音。
“哈,原来如此。”
李馗眼睛一亮,唇角随之勾起一抹冷色,开口说道:“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唐希言的实力会突然暴涨了,原来三妖将部分力量割舍给了他!”
气机、意志、借壳脱身……
眨眼不到,李馗就大概猜出了三妖的行动计划,难怪海蛟脱困跑出来,镇天像会没有丝毫反应,关键点原来在此!
就在这时,远处的地平线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杀!”
“杀进钜鹿!”
“离开这个破地方。”
‘开始了呢。’
李馗微微阖眼,扫去灵台的千头万绪,拿起御水扇,雄浑法力尽数灌输进去。霎时间,宝蓝色的氤氲浮于扇面,抬手猛地挥去。
但见汹涌冥河骤然分出支流,淌过山峰。
有海蛟潜于其中,凭借水属性的御水扇,终于有驱使冥河的几分威能。
“出发!”
李馗容貌悄然间变作虚耗的模样。
小黑背生双翅,俨然变成雷公,九头鬼车、头大身小的恶鬼……浩浩荡荡的军队形成锋锐的箭头,直奔钜鹿县。
……
……
烽烟燃起,其势抵九霄。
古老的城池如巨兽般矗立,城墙铺满了刀枪剑戟留下的痕迹,它经历过无数次的战争,那颗心,早已波澜不惊。
【秦】字战旗在硝烟中猎猎作响,一众面容肃杀的将士手持枪矛,一列排开。
为首的壮年鬼将,大手紧握长枪;
在他身旁是一袭黄色道袍的公孙焰,双手负于背后,低头瞅了眼道袍,开玩笑道:“好久都没穿得这般正式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先生!”
闻听此言,鬼将不禁无奈地瞥了眼公孙老人,压低声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跟那个人是不是有关系?”
就在半分钟前,钜鹿县方向升起狼烟,又有传音符箓来报,说北山三妖之一的海蛟竟从镇天像下脱困而出,并且引导冥河bào • dòng,淹上陆地。
另外,联系现世的长城总部,始终得不到回复,情况已然万分危机!
他总感觉这一切跟那个叫做李馗的男人脱不开关系。
“李穆……”公孙焰唤出壮年鬼将的名字,无奈摊手:“老夫要真的知晓,用得着着急忙慌地从疙瘩里拿出这一身法器吗?”
李穆拧紧眉头,说:“那您现在看过去也太轻松了吧。”
“哈哈哈哈。”
公孙老人遥望远处,耳边似已听到那山崩海啸的兴奋嚎叫,噙着笑意道:“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阵仗,偶尔活动活动筋骨,也是蛮不错的嘛!”
言语间,满蘸煞气的血腥抑制不住地涌出。
李穆紧抿的唇角翘起笑意,转瞬抿下,重新看向前方,深深吸了一口气。
公孙焰苍老眸子微敛。
海蛟脱困确实让李穆有些失了分寸,连土伯消失不见都没注意到。说实话,他也觉得眼下发生的事情跟李馗离不开关系,只是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思绪被厉喝打断。
“弟兄们!”
一袭暗红色披风摆动。
李穆双颊紧绷,左脸的煞虫似畏惧杀气般蠕动缩到虎头兜鍪里,浓眉大眼,铿锵有力地喝道:“我们是孤军!”
“你们听到了远处的动静了吗?
“北山三妖之一的海蛟从镇天像底下跑出来,引起冥河bào • dòng,而且那些被我们关押起来的杂碎们,贼心不死,想要趁机攻击镇天像,离开云梦河鬼蜮!”
他的目光从将士们的脸上掠过。
没有恐惧、担忧、不安,唯有的就是满腔怒火和杀意!
“你们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办!”
“杀!”
“杀,杀,杀!”
“杀了他们!!!”
冲宵杀意自城门楼,乃至城池内升起。
“好,我们……”
李穆怒目圆睁,五指猛然握住剑柄,一点一点拔出。蓦地,他神色一凝,回头看向城内,眼中仿若升起一团如火似的光。
此时此刻,若从高空俯瞰而下。
便见城内家家户户的门扉陡然打开,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昏暗的屋内亮起。紧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拖拽出一副尘封的甲胄兵器,生疏地穿上,咬着刀柄,四肢着地地冲到大街上。
浑身披满煞虫的他们像一团恐怖黑影。
从小巷、各处街道,如百川赴海般汇聚在城门口,乌泱泱一片,他们昂起头颅,猩红的眼里有抹不去的残忍和怨毒,亦有喷薄欲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