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白煊问。
“道长！”苗三娘大急。
十烨皱眉,他也不太明白。那股妖气只出现了一瞬间，然后就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又重新附着在星儿身体表面。十烨掏出第二张清明咒，这一次，他放在距离星儿额头六寸高的位置,妖气没有出现,清明咒表面黏了些残存的明光。十烨拿在手里细细查看,这个光很奇特，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还多出几道蛛丝样的气丝。
和之前山上迷路时遇到的光丝很像。
白煊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这感觉应该是神光,不对不对,光泽有点不纯，怎么神光里还有妖气呢？这也太怪异了,难道这天底下还有半神半妖物的怪胎——咩？！”
十烨和白煊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了四茶。
四茶瞪着两只琉璃球般的眼珠子,歪头：“喵？”
“猫仔,你和星儿关系很好？”白煊问。
四茶：“我和星儿是好朋友。”
“你绽放个神光让我瞧瞧。”
四茶怔了一下，猫脸不知道为何有些扭捏,“现在？这里？不好吧……”
“废什么话，快点！”
四茶在原地转了几圈，瞅了瞅白煊，又看了看十烨，叹了口气,咕噜噜滚倒十烨脚边，四脚朝天躺地，翻起毛绒绒的肚皮。
十烨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白煊：“你干嘛？！想碰瓷？！”
四茶四只猫爪团在胸前,“回、回禀上神，小仙修炼不到家，暂时还无法自主绽放神光……”
白煊噗一声开始狂笑，草精吱吱吱摔到了地上，笑得满地打滚。
四茶用两只前爪捂着脸，可身体还是一动不动贴着十烨的脚。
“白煊！”十烨低呼，“他要作甚？！”
“哈哈哈哈哈，你帮帮他哈哈哈哈哈——”
“帮——什么？”
“帮他揉揉肚子哈哈哈哈……”
“……”
要不是十烨涵养好，他真的想找个破抹布塞住白煊狂笑的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他是半神之体，绽放神光只能在身体最舒服最快乐的时候，所、所以要借助外力哈哈哈哈，不行了，我去笑一会儿……”
十烨明白了，他低头瞅着地上的奶猫，有些为难。
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为何偏偏找他？
“让上神帮忙更丢人……”四茶仿佛听到了十烨的心声，小声道，“星儿睡着了，星儿娘亲和我男女授受不亲……”
十烨：“……”
原来这猫仔是只公的。
十烨蹲下身，犹豫几次，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四茶软乎乎的小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手感太好，十烨摸了两下，没忍住，又摸了两下。四茶嗓子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全身的白毛绽出明亮又温软的光，隐隐掺杂着气状的游丝，和附在星儿身体表面的光一模一样。
白煊终于停了笑，他蹲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猫仔，你在星儿出生的时候在他身上施展了神光庇佑吧？”
四茶一骨碌跳起身，“你怎么知道？！”
白煊：“破案了，星儿的丑病就是因为这家伙的神光。”
十烨：？
“胡说胡说胡说，有神光庇佑的凡人定是长命百岁，家宅兴旺，龙章凤姿，怎么会丑？！”四茶大叫。
“若是正儿八经的神族神光自然如此，但——”白煊道，“你只是一个临时神工，神光不纯，还带着妖气，如此常年附着在星儿身上自然会异化他的外貌。”
四茶僵了。
白煊摸了摸四茶的小脑袋：“把神光庇佑收回去吧。”
四茶的眼睛蒙上了水光：“不能收，这是城隍属的神令。星儿是难得一见的高功德值魂体，在各种妖物邪祟眼中就是异常美味的食物，若是没有神光庇佑，星儿根本活不到成年。”
“……能打报告派个正经神族来吗？”
“城隍属人手不够，这里又这么偏僻，能派我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煊扶额。
四茶在原地转了两圈，眼睛一亮，“不过上次城隍属开大会的时候说了，我这五十年代理神君干得不错，很快就能转为正式神族了，到时候是不是我的神光就没有妖气了？”
白煊：“原理上是没错，不过——还有多久？”
四茶挺起胸脯：“城隍爷说了，很快！多则八十年，少则五十年。”
“……”
十烨现在觉得，比起冥界，城隍属似乎更不靠谱。
“……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太迟了？”四茶问。
白煊哭笑不得：“您说呢？”
四茶瘪嘴，眼泪汪汪扭头看着苗三娘，苗三娘轻轻笑了，“丑不丑的有什么关系，星儿能平安就是最好的，小白你别难过，不是你的错，你能一直陪着星儿就好了。”
四茶喵一声跳到苗三娘怀里，喵喵喵撒起娇来。
苗三娘失笑，轻轻摸着四茶背，看着星儿，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她心里还是希望星儿能像个普通孩子吧。十烨想了想，起身来到星儿床边，手掌拂过星儿身体四周，四茶神光中微弱的妖气仿若被风吹动的烟丝，缭绕飘动，并不是很稳固。
“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十烨说，“既然星儿的容貌是因为庇佑神光中存有妖气，那用符咒净化神光中的妖气即可。”
白煊：“能行吗？”
“可以一试。”十烨道，“只是，神光附着在星儿身体表面已经数年时光，若想剥离净化可能比较耗费时间。”
苗三娘顿时大喜，“道长，若你真能治好星儿，三娘来世缬草衔环当牛做马相报！”说着腿一弯就要跪，被白煊和十烨同时扶住了。
十烨：“不必如此，小事而已。”
“来世当牛还是做马你说了也不算，还是先说眼前的吧，你家还有剩饭吗？我家这位——”白煊看了十烨一眼，露出两个梨涡，“我快饿死了。”
苗三娘破涕为笑：“有有有！地里刚挖的红薯，我这就去烤。”
*
吃完烤红薯已经快到亥时，十烨、白煊辞别了苗三娘，决定去四茶的关帝庙落脚。有四茶带路，这一次终于没有迷路。
关帝庙虽然地处城郊，但香火还算鼎盛，贡品新鲜，打扫干净，木雕关帝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表面已经泛起油光，一手握刀，一手捋胡，看起来挺威武，不得不说，四茶幻化成关帝的时候还真是抓住了精髓。
白煊毫不客气从贡品桌上挑了两个果子，扔给十烨一个，自己啃了一个。
十烨刚吃了烤红薯，现在没什么胃口，忙了一天他累得够呛，眼皮一阵一阵发沉，头上的草精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兴奋，一个劲儿的蹦蹦跳跳。白煊啃着果子四下转悠，一副领导前来视察参观的模样，更不要提四茶，原本就是只夜猫子越晚越精神，此时是两眼噌噌放光，蹿到关帝像身上用尾巴唰唰唰扫起了灰，草精一看更激动了，也蹦了上去，在关帝像的肩膀上滚来滚去，和四茶玩得不亦乐乎。
十烨寻了个蒲团靠墙边坐下，从褡裢里抽出黄纸，以指为笔勾勒咒文，换了数种咒文组合排列都不满意。星儿身体表面的神光和妖气融合得异常紧密，净化绝非易事，若是平常的符咒，只怕要耗费数年时间——
时间……
十烨握住符咒，后背轻轻依在墙上，微阖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