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随着他忐忑的拧开密封的电木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卷还没用过的胶卷。
动作麻利的将胶卷装进相机,卫燃立刻回到了里间,平静的看着依旧坐在原位的老爷子说道,“掌柜的,给你们爷俩照张相吧!”
“相机?!”已经把武装带套在身上的随安惊奇的问道,“卫哥儿,你从哪弄来的?”
那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正在发愁怎么解释的卫燃,语气平淡的帮着找了个无懈可击的借口,“昨天有人拿来换钱的,难得这小子有心,坐过来吧!”
平时根本就不在当铺里的随安闻言也就不在多问,赶紧站在了老爷子的身后。等他们爷俩摆好了姿势,卫燃找好角度,立刻按下了快门儿。
“掌柜的,我把相机放回去了。”卫燃直勾勾的看着那位老先生说道。
后者默不作声的摆摆手,卫燃立刻走出房间,动作极快的将相机收回了牛皮本子。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暴露牛皮本子的秘密,他只是不想再想再像斯大林格勒那次一样,留下任何的遗憾。
故意在柜台里弄出一些动静,卫燃这才再次走进里间,郑重的朝依旧坐在椅子上的老先生鞠了一躬,随后拿起桌子上的武装带和那支泛着油光的20响大肚匣子,跟着随安兄弟,从后门离开了大门紧闭的当铺。
直到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坐在椅子上的老爷子这才老泪纵横的从怀里掏出一支已经盘出包浆的花口撸子,踉踉跄跄的走到窗边,推开纸糊的窗户,默默的看着后院被油布盖住的两口棺材。
而在当铺外面,卫燃二人走在已经被压出车辙印的石板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的心思。
“卫哥儿,你说这小小的藤县守得住吗?”
直到走过一个十字路口,随安这才忧心忡忡的说道,“这藤县”
“守不住也要守”卫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去哪找你堂兄?”
“不是说东关吗?”随安用手中的盒子炮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走快点儿吧,早点见到他,也能多帮着做点儿什么。”
随安闻言点点头,赶紧把刚刚一直在摆弄的shǒu • qiāng装回牛皮枪套,好歹家里开了一家当铺,这武器他当然会用,只不过从来没朝人扣过扳机罢了。
而与此同时,稍稍落后一步的卫燃则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滕县的景色上。
这个被高高的城墙围住的小城,低矮的房屋中夹杂着一些两层的小楼,沿途还能看到个挂着美国国旗或者那脆旗帜的教堂。
而除了这些不会动的建筑,大街上还有正肩挑手扛的往城外跑的难民,更有一队队面带菜色的士兵,两人一组抬着木制的dàn • yào箱从他们身边匆匆跑过。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些士兵肩上背着的老套筒和用粗布包裹的大片刀,以及身上破破烂烂的军装和已经露出脚趾的草鞋,五一不在暗示着他们并非什么精锐。
但看他们脸上那自信的样子,以及时不时从嘴里伴着笑声冒出的“仙人板板”和“龟儿子”就知道,他们早已将有关生死的顾虑统统留在了安逸的天府之国。
难言的沉默中,两人一路打听,当天边的太阳已经碰到西边的城墙时,随安终于在东关见到了一个穿着破旧军装,正在指挥着士兵挖掘掩体的干瘦军人。
“三哥!三哥!”随安扯着嗓子朝那干瘦军人喊着,这大嗓门儿立刻引得周围那些背着斗笠的士兵们纷纷侧目。
“随安?!”那干瘦军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之后,一眼便认出了正在大呼小叫的年轻人。
“大哥二哥呢?”随安等那干瘦军人过来之后,立刻抓着对方的胳膊问道。
却不想,这问题立刻打破了兄弟重逢的喜悦,那干瘦军人摘掉帽子,沉默许久之后,哽咽的说道,“在山西没了,大哥砍死了两个鬼子,二哥二哥被鬼子的炮弹炸炸没了!”
“都都没了?!”随安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的问道。
那干瘦军人伸出脏兮兮的大手,用力抹了抹脸换上开心的表情,故作轻松的问道,“都过去了,你个哈儿怎么”
“北平的铺子没了,泉城的铺子没了,学堂也停课了。”
随安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年初我爹带着我逃过来的,他上午看见你之后,说不逃了,让我们过来跟你一起打鬼子,还还准备了两口棺材。”
似乎是生怕那干瘦军人说出拒绝的话,随安嘴上不停的介绍道,“这是我堂哥李鹤仙,这是卫燃,两年前我爹在北平收的伙计。”
李鹤仙在听到准备了两口棺材是便陷入了呆愣,等回过神来,用力拍了拍卫燃和随安的肩膀,“那就留下来,咱们兄弟一起打鬼子!”
“李长官”卫燃故作迟疑的喊道,实则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对方腰间挂着的木头枪盒上呢。
“我一个小班长可不是什么长官”李鹤仙摆摆手,饶有兴致的看了眼卫燃和随安身上挂满dàn • yào包和枪套的武装带,好奇的问道“这枪和子弹都哪来的?”
“我爹在北平买的”李随安解释道,“这年景不安生,总有想去当铺偷东西的。”
“会用?”李鹤仙问道。
“会用!”李随安肯定的点点头,随后和李鹤仙一起看向了卫燃。
“没问题”卫燃同样自信的点点头。
“你们俩先跟我身边吧!”
李鹤仙也没在意,带着两人一边往城墙上走一边说道,“咱们的任务就是守住东关,趁着鬼子还没过来,先带你们俩和老乡们认识认识。”
“咱们字贡的老乡多吗?”李随安亦步亦趋的追着问道。
“我带的这个班没有”李鹤仙闻言忧心忡忡的看了眼西南方向,“另一个连队有两个,不过他们负责防守南关,那地方可不好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