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二楼客厅旁观的佑美,也在暗暗记忆着这些跳舞学员的身份。以她的了解,这些年轻的学员似乎都是些商人的孩子,其中甚至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日裔侨民的子女。
不仅如此,就连美香的教学,为了便于理解,时不时的都会换上日语进行重复。
也正是从这些细节,佑美不由的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了方向。
就在她暗暗动摇的时候,尤二姐也派人将美香的车子送了回来,并且顺便送来了一份据说是她男人从北平带回来的糕点作为谢礼。
都不等脸上残存着手掌印的卫燃将对方的司机送走,一辆摩托却开进了院子。
紧跟着,二楼窗边的佑美便看到卫燃拔腿跑进了楼里,继而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看到了跑上楼的卫燃。
或许是昨晚的教训足够深刻,这次卫燃却是根本都不敢往她的方向看上一眼,只是快步走到宴会厅的边上,朝着正在给学员指导动作的美香招了招手。
“怎么了?”美香随着卫燃往客厅的方向走了两步低声问道,不远处捧着茶杯的佑美也暗暗竖起了耳朵。
“沃尔克先生的手下来了,他来问沃尔克在不在这里,说他从昨晚到现在了都没回去呢。”
卫燃顿了顿,继续问道,“昨晚是沃尔克把那个艺妓送回去的,我想着他们俩是不是正忙着呢,咱们用不用给沃尔克先生打个掩护?”
“打什么掩护”美香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去金船跳舞场问问吧,别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行吧”卫燃痛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又跑下了楼。
很快,楼下的那个德国商行。骑着摩托的人也被卫燃打发走了,美香也继续和茉莉一起,认真的教那些学员们跳舞。
倒是佑美,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美香等人不知道沃尔克的事情,但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个犹太人做了什么。
念及于此,她也坐不住了,索性起身返回了三楼,锁死了房门之后,将皮箱清空,随后一手摇动发电机,一手按住电台的电键,动作迅速的发送了一条简短的电报。
都没等她得到消息回复,楼下便再次传来了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等她推开窗子走到阳台上,也立刻见到半个小时前才来过的那个德国人再一次驾驶着摩托开进了院子,接着便跑进了楼。
等她匆匆扣上皮箱离开房间的时候,二楼的钢琴曲已经停了下来,接着,她便听到美香诧异的问道,“失踪了?怎么个失踪了?”
“我的捞饭.”
“表弟,你用德语问问,他这汉语听着太费劲。”美香开口说道。
“沃尔克怎么失踪了?”卫燃立刻用略显焦急的德语问道。
“我去了金船跳舞场,找到了昨天他送回去的那位艺妓。”
这个身上弥漫着狐臭味的德国佬焦急的说道,“但是她说,沃尔克昨天把她送到之后就回去了,还给了她一张自己的名片。”
“所以他没回洋行?”卫燃追问道,“是不是去哪找乐子去了?”
“不可能的”
这德国佬笃定的说道,“我们今天和和一位商业伙伴有很重要的生意要谈,沃尔克先生为了这件事已经努力了很久,他就算去找女人,也会准时赶回来的。”
“可是他昨天离开之后就没来过我们这里”卫燃说完,将刚刚的对话也翻译给了美香。
“染谷,对,染谷先生。”
美香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表弟,你现在就开车带着他去找染谷先生,问问他在不在他们那里,我记得沃尔克偶尔会去找染谷先生玩牌。”
“我这就带他去找”
卫燃说完,立刻换上了德语,招呼着找上门的德国佬下楼,一个驾驶着轿车,一个骑着摩托离开了书寓。
沃尔克失踪了?
站在二楼和三楼楼梯拐角处的佑美暗暗嘀咕了一句,再次转身上楼跑回房间,重新发出了一封电报。
毋容置疑,沃尔克先生和他的车子短时间之内是别想找到了,而在日租界和法租界相邻的边缘地带,早起的小苏妈看了眼路对面那几家大烟馆的门上又一次被贴上的抗日救国大字报以及撒的满地都是的宣传单,带着一抹笑意重新拉上了窗帘。
12月6号的这天,卫燃陪着沃尔克的助理忙了整整一天,就连美香都帮着给昨天参加舞会的宾客都挨个打电话询问了一番。
只“可惜”,直到晚上八点多卫燃回到书寓的时候,消失的沃尔克以及他的车子不出意外的仍旧没有找到。
这天的晚上,因为好友的失踪,美香倒是难得的没有出门跳舞,书寓里的众人,也在被美香一番仔细盘问无果之后,各自回了房间早早的休息。
又是深夜一点半,佑美再次摸了下来,悄无声息的闪身进了储藏间。
轻轻关上房门,佑美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漆黑的地下室。直等到走下台阶,这才打开了手电筒。
只可惜,随着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去,这地下室里可谓一览无余,除了那个高出地板不足半米的戏台之外,根本看不到什么可以隐藏秘密的地方。
将地下室里那些桌子和沙发全都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佑美找到的,却只有两枚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沙发缝隙里的银元,以及沙发底下的缝隙里,一串落满了灰尘,不知属于谁更不知用途的钥匙。
不死心的跪在戏台边上,佑美举着手电筒,将脸贴紧了戏台的缝隙仔细的观察着。
“原来在这儿藏着呢!”
佑美哼了一声,这戏台侧面的木板缝隙虽然只有半个韭菜叶宽,但是当她将手电筒顺着缝隙照进去的时候,却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似乎另有一层隔板,这隔板的周围,似乎还放着不少白色的帆布包袱。
左右一番观察,佑美小心的掀开了舞台上铺着的大红色地毯。果不其然,在这地毯之下的中央位置,有一个可以打开的盖板。
费力的掀开这个足有一米见方的木头盖板,佑美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却被吓的险些惊叫出声,紧接着便一屁股坐在了戏台上,她手里的手电筒也不小心敲在底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微闷响。
就连那个木头盖板,如果不是她眼疾手快用脚尖撑住,都会重重的拍回原来的位置。
稳住了心神,佑美以最快的速度用手电筒对准了盖板下的东西,焦黄的光束下,这盖板下面放着的,却是一支做工精致外表惟妙惟肖的假老鼠。
这只不算尾巴都有半米长的假老鼠在这暗格里团成了一团,它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能有饺子大的金元宝,周围的位置,则散落着不少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