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音眼睫微颤,滚了滚喉咙,接着哑声说:“你的话,能信吗?”
庄沢重新对上她的眸子:“音音……”
声音跟眼神一样,如水一般绵柔。
宁和音被他这一声,喊得灵魂几乎要出窍。
两人对望,难得安静了片刻的氛围,忽然被一声咳嗽打断,转头望去——
是叶绯。
他含着笑说:“我出去后,重新想了想,一个时辰也太多了,谁知道九千岁会不会有什么后手,在这一个时辰内寻到解脱法子?还是进来,看管着好。”
宁和音:“……”
言而无信这种事,她在叶绯身上看得多了。
叶绯望着她的眼神,若有所思半天,忽而玩味一笑:“别用这种神情看我,莫不成刚才那点时间,还不够你们两温存?”
宁和音:“…………”
叶绯视线转到庄沢身上,笑意更浓:“再说,我就是解开你们两的绳子,又解了软骨散,你们也无法再做一些什么吧?”
宁和音先前还没什么情绪,这下听到叶绯的话,余光去看庄沢神情,他的神色虽然没有波动,但眼神却瞒不过她,眸光不经意地,暗了一瞬。
于是她,实实在在怒了。
就算她心里说狗太监狗太监,可那都是吐槽着好玩的,庄沢的面子她想法设法地去维护,这样还觉得不够,现在倒好,被叶绯大喇喇嘲讽。
怒意已经燃到了顶峰。
“瞧你的脸,气得跟包子一样,”叶绯嘴角毫不掩饰地上扬,“九千岁都没生气呢,你气什么?”
宁和音一塞,去望庄沢,他已经闭上了眼,恍然无事发生。
宁和音实在是很想问他,你的反间计呢?你埋伏的人呢?
为什么不趁现在就把叶绯抓起来,还要状若风轻云淡忍受他的嘲讽?
难不成还是怕……叶绯会带着藏宝图玉石俱焚,所以想等到了藏宝地点再暴露?
望望叶绯仍然在笑的脸,又望望庄沢与世无争的安静模样,宁和音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
也是,人家自己都不在意,她又去在意什么呢?
闭上眼,悄无声息的,离庄沢远了些。
看来就算先前叶绯不进来,庄沢对于她的那个问题,也是随便敷衍敷衍揭过。
宁和音警告自己的心,不准再跳动,于是神情随着内心,逐渐变得平静。
-
船启程后没过多久,船舱房间内静谧的氛围,被庄沢的忽然不适打破。
宁和音睁开眼去看他,只见庄沢原本就苍白的脸,这下更是煞白,黑眸里尽是隐忍克制的情绪。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控制不住身体本能的反应,红唇微张,小声地朝一旁干呕。
之所以是干呕,大概是因为肚子里没什么东西,想吐也吐不出。
叶绯同样听到动静,望见庄沢模样,毫不顾忌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和音:“……”
她死命瞪他:“你笑够了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绯笑得不停,“不曾想堂堂九千岁,居然会晕——”
他话说到一半止住,神情变得诡异。
没过两秒,伸手捂住嘴,也挡不住声音的传出:“呕~”
宁和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绯肚子里可是实打实有东西,就这么捂着肯定捂不住,他用重剑撑住身子起身,捂着嘴往门外狂跑而去。
宁和音还在笑,庄沢却把脑袋靠过来,软绵绵靠在她肩头,黑眸里委屈又无助,红唇张合小声地喊:“音音~”
宁和音冷下脸,把肩膀一抖:“别靠着我。”
庄沢把脑袋抬起,又朝着一边去了。
干呕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宁和音用余光偷偷瞄过去,万分纠结之中,看到他干呕得额头都渗出了汗,心里一沉。
晕船应该没装得这么像的吧?
靠晕船来博取她同情,这点好像也不是人九千岁的作风?
她把身子挪过去,凑过脑袋,蹭蹭他的肩膀:“真难受啊?”
庄沢回眸,用湿漉漉的黑眸看她,睫毛顶端还挂着细小泪珠,微一敛眸,睫毛软趴趴垂下,看着可怜极了。
宁和音仔细回想了下,想要晕船的人没那么晕,除了保持充足睡眠和良好饮食外,还得空气清新,保持心情舒畅,好像按那个什么内关穴,也可以止点晕。
最前面两点庄沢显然没有做到,而第三点空气清新,动动脚指头就知道,叶绯不可能让他们去甲板上吹风。
那么……只剩最后两点了。
宁和音嘟起嘴,在他脸颊上稍微贴了两下,看到他睫毛明显一颤,用略微愕然的神情望她,马上板起脸,面无表情说:“谁叫你那么多臭毛病,坐个船还晕,不过念在从前夫妻一场,我也不能眼看着你晕死。”
庄沢睫毛又是一颤。
宁和音哼了一声,扭过头:“要是实在想靠,那就靠过来吧。”
过了几秒,她听到一声悦耳之极的轻笑,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庄沢的脑袋靠过来,明明那么大一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却是轻轻的。
就像一坨棉花,搁在她的肩头。
宁和音的脸更臭:“你这么不敢用力,怕我肩膀是豆腐做的?”
说完,又轻哼一声,嘲讽道:“晕船就算了,要是得颈椎病,以后成了个歪脖子,看你还娶得到谁?”
庄沢听了,完全把脑袋重量搁下来,察觉到她没有不适之后,轻声开口:“我娶你就行了。”
他说话时连带着气息,一同喷洒在她的脖间,宁和音的脖子不由自主一缩,垂眸,看到靠在她肩膀上的人长而又卷的睫毛,红红的唇似乎沾染了水光,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这个想法生出一秒,她想让脑袋里的小人把自己拍死。
草!
宁和音就是个禽兽啊,他刚刚才在一边干呕,这回看着他的嘴巴,竟然都能生出亲他的想法,不是禽兽是什么?
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