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用冷笑打断他的话,还说是朋友?他们可是连对方的任何联系方式都没有,算是哪门子的朋友。
林壑予尴尬,主动问易时要号码,加上微信方便联系。
“我和你聊天的话,会说什么?”
易时慢吞吞咬着太阳蛋,林壑予努力回忆,同样是脑中没有很具体的过程,只有像ppt一样的片段合集,以及一些空泛的词语构成的大概印象。他说:“最多的是案子,你很单调,没有爱吃的东西,没有喜欢的娱乐项目,也没有特别喜欢和讨厌的人。”
“我会你和聊案子?”易时略感惊讶,以他的性格来说,能和林壑予“聊天”都是奇迹,竟然还能聊到这么重要的话题?
林壑予想了想:“因为我也和你聊我遇到的案子吧,类似于交换信息,具体是什么案子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看来这人的记忆力也不怎么样,从他嘴里打探到的消息都是那么模棱两可。要不是易时脑中真的出现过和他相关的记忆,真的要怀疑接近自己是不是别有目的。
“除了案子,我还说了什么?”
“你的家庭。你是养父母带大的,现在住在外面。你有一个小9岁的弟弟,从小黏着你,但也不省心,出去比赛还能发生意外。哦,对了,好像你对他有点避讳,”林壑予似乎想到什么,眉头越皱越深,“他喜欢你……?”
易时被豆浆呛到,猛烈咳嗽数声,赶紧抽张纸捂住嘴,两颊震得涨红。
他怎么会和林壑予提到这个?关系真的有那么近吗,这种事也告诉他。
在规定时间内,热腾腾的香菇鸡丝粥端上来,服务员刚走,又来一个,端着简餐套餐,放在林壑予那边。
“先生,您点的海鲜意面配蘑菇浓汤的套餐,请慢用。”
易时拿着勺子,眼皮抬了抬,发现服务员穿的制服不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和给自己送餐的服务员差别甚大。不,之前来二楼的服务员统一穿着米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只有她穿着全黑的衬衫,搭配同样是黑色的中长裙。
林壑予也注意到,给易时送餐的服务员着装奇特,她来过两次,每次都只来他们这张桌子。
同时还发现,窗外的天色有些奇怪。现在是下午4点半,明明应该是日落晚霞夕阳无限,这天为什么万里无云一片透亮的?
他抬头看着钟,时间没有错,和窗外的天色一对比,到处透露着一股诡异和格格不入。
易时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异常,只是对林壑予点的套餐多看两眼,拿着勺子低头吃粥。虽然他也好奇,一大早吃这么油腻会不会消化不良,不过看林壑予的体格,和盛煜安差不多,可能也有一个强大的胃吧。
尽管心生怪异,林壑予却丝毫没有慌张。对面坐的人是易时,在他的记忆里易时本就是一个奇特的存在,保留的模糊印象里,也有神秘、奇异这些定义,所以和他相遇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能坦然接受,承受能力相当之强。
手机震了震,刑侦一队的群里收到一条消息,是李长生发的,说海靖那边派了几个人去植物园查看,正是刘晨毅带的头。
李长生:归归,今天周末吧?这么积极地自请加班,这等高觉悟不颁个贡献奖都说不过去
邵时卿:喻队,这应该不是他们原队下的令吧?喻樰
喻樰:不是
李长生:嚯,看出来海靖内部的问题了。我早就感觉这个刘晨毅不安分,是干大事的人[拇指]
丁驹:他是自作主张?
邵时卿:他是要越权篡位,搞不好以后爬得比他们原队高,都得看他脸色。
易时对这些警局内部的争权夺位没兴趣,他只关心案子,刘晨毅的行为并不妥,凭着自己的臆想便带人去了植物园,行动过多的话有可能会让匪徒收到风声,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易时有些坐不住,拿起夹在一旁的小便签本和圆珠笔。这是专门给客人留下用餐反馈和改进意见的记录本,他撕了一张便签,拿着笔在思索。
“遇到什么烦恼了?”
易时看他一眼,没回答。林壑予放下筷子:“你不用这么防备,曾经你帮过我,我也帮过你。”
四目相对之下,林壑予的眼眸漆黑深沉一尘不染,明明白白告诉易时确有其事,绝对没有说瞎话。
易时的手指顿了顿,接着在纸上写下那三个符号,纸条递给林壑予。
林壑予看着纸上的图案,r∧※,其中∧左边的线条稍短,这就是谜面?第一个字母是西里尔字母,在俄文里经常见到,后面的两个像是高数符号,额外没有任何提示,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一秒,林壑予便确认,和数学无关。易时肯定早就做过这个猜测,如果真是数学符号的话,他此刻应该在图书馆里翻阅高数字典才对。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有种很了解对方的感觉,像是长期相处累积的经验,轻易便能模拟揣测出易时的想法。
坐在对面的易时一瞬不瞬盯着林壑予,刚刚拿起柠檬水添茶,终于察觉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林壑予在看的纸条有问题。
易时眯起眼,那是自己亲手写的,写完之后为了方便林壑予观看,在手里转了一下才递过去。正常情况下,这条暗语旋转180度,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应该是左侧倒r和v※,可现在看到的顺序不对,※在最前面,v还是在中间,最奇特的是那个字母,倒r的小肚子和一撇全部朝向右侧。
怎么会这样?
易时下意识揉了揉耳垂,那颗hellokitty软糖从脑中一闪而过,顿悟:对了,是那样没错。能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在林壑予接到纸条之后,这张纸条上的文字进行了镜像翻转,从“※∧r”变成了“r∧※”。
在南成安公墓,那颗糖是从淼淼身上掉出来,被他捡到之后,上面的图案反了过来。现在他给林壑予的纸条,被林壑予触碰之后,也发生这种诡异的现象,这说明什么?
心里某种想法呼之欲出,联系到刚刚服装独特的服务员,一双手仿佛将重重迷雾渐渐拨开。
易时偏头,视线停在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为了遮挡阳光,每张桌子摆放的中间位置是一块深茶色玻璃,和桌面等宽,由于颜色较深,能概率阻挡阳光,就像是夜晚的玻璃窗,清楚反射出咖啡厅的景象。
他看见茶色玻璃里反射的场景:对面坐着不认识的客人、来回走动的服务员的穿着皆是黑色衬衫和中长裙,以及那面钟,在玻璃画面里,它的时间是4点半。
易时立即回头去看现实里的钟,7点半,两个钟面摆在一起,仿佛中间放了一面镜子,形成镜像反射。
这——易时呼吸渐渐屏住,将中途停止的小沙漏计时器按下。细沙不断流下,他将沙漏沿着桌沿,一点一点推过去,当沙漏来到桌子的中线时,本该流淌的细沙停下,明明上面还有留存,却违背物理定律,不再下落。而退回一点,它又恢复正常。
反复几次,易时终于可以确认心中的想法:他和林壑予也许并不在一个空间,而是处在相互倒错的镜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