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易时顿了顿,换种问法,“或者说,这段记忆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今天早晨。”喻樰揉着太阳穴,最近和戚闻渔小别胜新婚,为了补偿他缺失的“生日礼物”闹得太晚,今早爬起来头昏脑胀,不过在清醒之后,脑子里有关林壑予的片段却增多了一些。
“这种感觉很奇妙啊……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在做梦。《盗梦空间》看过吧?在梦里植入的一个小小想法,却会在现实世界里产生深远影响,改变人的一生。”喻樰笑着摇头,“我暂时还想不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让我坚定考警校的决心,但从时间线来说,毫无疑问,林壑予当时对我说的这番话起到一个关键性的暗示作用。”
他的手搭在易时单薄的肩头,轻轻收紧:“易时,他知道我们是同类人,他对你的了解或许比你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易时愣怔许久,如果没猜错的话,在早晨的时间点,他们这里迎来晨曦,而林壑予那里天才擦黑,也许是像上次一样在局里加班,才会有机会再次见到学生时代的喻樰。
林壑予知晓他们的搭档关系,才会对喻樰劝化;喻樰加入警队之后,也才会有他和易时的搭档关系。这其中的因果关联究竟是哪一端牵起的头,易时感到茫然,隐隐有种两个平行世界在互相影响、相辅相成的感觉。
冬夜的气温降至零下,这条街的多数店面早已打烊,只留下几个专供夜宵的摊子还在营业,烧烤炉架在外面,炸串和烧烤的香气混合在一起,飘散在冷风中。
“你是去萍聚广场吧?跟我走,送你一程。”喻樰说。
易时左右张望,只见在右前方的路口,一辆黑色奥迪亮着双闪,车窗降下,一截胳膊挂在外面,黑色风衣的袖口往上挽了几道,露出一只夹着烟的手。
戚法医来接媳妇儿了。手上那只表有点眼熟,上次去解剖室拿东西时见过。
“我自己打车。”易时有些局促,人家是来接老婆的,他跟过去破坏气氛也太不识趣了。
谁知喻樰完全不介意,拉着他的胳膊往车边走:“这个点上哪儿打车?我刚刚看过了,附近连网约车都没有。我们回去刚好顺路,捎你一程。”
“不用……”
“上司的命令都不听了?”
“唔……”
没等易时第三次拒绝,喻樰已经拉着他上车。车里的顶灯打开,坐在驾驶位的果真是戚闻渔。身穿黑色长风衣,下巴上的胡茬全部清理干净,头发也精心修剪过,眉目俊朗干净清爽,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易时怔了怔,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解剖室里邋里邋遢的老男人。喻樰坐在副驾驶,倒是没太惊讶:“今天出去的?”
“别提了,陪老太太出去买东西,非揪着我去做护理,折腾人。”戚闻渔转头,对坐在后排的易时笑了笑,“小子,又见面了。”
“……你好,戚法医。”
“收拾得还不错,挺像样。”喻樰脱掉外套随手扔在后座,靠着副驾驶柔软的坐垫懒洋洋道,“先去萍聚广场。对了,你知不知道那边新开了家咖啡店?”
“这个点去什么咖啡馆,想喝咖啡回去我泡给你喝啊。”戚闻渔语气夸张,“现磨的,还加拉花,给你拉个孔雀开屏!”
“你可拉倒吧。”喻樰淡淡扫一眼,眼中的拒绝相当明显,“就你那下午茶的技术,饼干勉强过得去,拉花再练练吧。”
“啧,给个机会啊,阿樰!”
“叫‘阿Sir’。”喻樰踢了他一下,“别贫,快点定位,易时约会迟到了你负责?”
易时:“……”
都说了不是“约会”了。
听闻易时和人有约,戚闻渔来了兴趣:“这冷冰冰的小子能跟谁约啊?人姑娘买保险没?”
“非得是姑娘?”喻樰瞄着他。
“哎哟,藏得够深,还真没看出来。”戚闻渔笑容暧昧,凑过去下巴几乎搭在喻樰肩头,低声问,“你教的?”
“我没这本事。”喻樰推开毛茸茸的脑袋,“走了,废话真多。”
“好好好,咱们回去慢慢八卦。等我这根烟抽完。”
易时看着前座的两人,原先一直不太信他们俩能搞到一块儿去,今天亲眼所见,不得不承认,这老夫老妻的相处状态,没有多年感情磨合不出来的。
他忽然想起戚闻渔是十年前工作调动来的南宜,那他在海靖的时候,会不会见过林壑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