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放下手中的书,“你在公堂外晕倒了,没有人管。我是你女儿,不能不管你。所以就带了你到这里来,现在你醒了,我们走吧。”
——不能不管你
封氏眼眶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我命苦……”
“你还命苦?”楚云梨扬眉,“遇上爹的十几年,难道你过得不好?你非要用自以为最好的办法报恩,怪得了谁?”
当初余智源出来后,封氏拿些银子给他,也能把此事了了。如果他敢贪得无厌,姜耀筠自然会解决了他。
封氏垂眸,半晌起身,看到地上灰扑扑的布鞋,茫然问,“你爹他会不会再娶?”
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楚云梨扬眉,“爹才三十出头,肯定会再娶。”
电光火石间,楚云梨突然想到,她该不会想回姜家了吧?
“你还回余家吗?”又补充道,“要是不想回了,我找个地方让你自己住。”
封氏看着窗外,好半晌才摇头,“不去了,我欠了他的,往后,我给他娘养老送终,这辈子赎完了,下辈子,我再不想遇见他了。”
也行吧。
又是两年过去,香雪坊在佟城中开了三家铺子,在隔壁的府城也开了两家。城中的富贵夫人就没有不知道的,稍微有些银子的人家,都以有香雪坊的香粉为荣。
这一年,连家有喜,连家大少爷娶妻,妻子就是香雪坊的东家,嫁妆就是香雪坊,还有城中两家医馆。
正是春夏交替之时,天清气朗,一大早楚云梨就被挖了起来洗漱,换上大红嫁衣,嫁衣是京城那边特意买来的料子,绣工也是最好的,华贵非常,衬得新嫁娘明艳大气。
老太太亲自帮她盖上了盖头,“往后好好的,要是他敢对你不好,你尽管回来告诉祖母,祖母帮你做主!”
盖头下的楚云梨嘴角勾起,心情愉悦,她还有半年才十八岁。就这半年,还是连绍安几次三番争取来的,最后,还灌醉了姜耀筠,才使得他点了头。
听到老太太的话后,楚云梨微微点头,“祖母放心。我一定会过得好的。”再不让你们为我烦忧。
这话是楚云梨代姜念鱼说的。
拜别亲人时,姜耀筠当着宾客的面险些哭出来,眼圈红红,说话几度哽咽。
看得边上心软的人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这两年来,关于姜念鱼身世的事情在小范围内流传。众人猜测纷纷,到了此时看到姜耀筠真情实感的不舍,又觉得多余。好些亲生的父亲都做不到这样伤心,姜念鱼绝对是姜家的血脉没错了。
出门时,楚云梨趴在姜棠还有些单薄的肩上。
十五岁少年已经和姜耀筠一般高了,只是脸上还有些稚气,背着姐姐出门时,不停嘱咐,“姐姐别怕,连家不敢欺负你的。我明年就下场,一定得中,到时候你就是秀才的姐姐了……”看到大门外的花轿时,姜棠又道,“姐姐,我舍不得你。”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音。
楚云梨拍拍他的肩,“别伤心了,我只是出嫁,你要是想我,就来陪我住几天。”
“对!”一身大红衣衫,身长玉立的连绍安站在花轿旁,“不用舍不得,你要是喜欢,长期跟我们住也可以。”
姜棠瞪他一眼,恶狠狠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对我姐姐不好,我绝不会放过你!”
连绍安笑了笑,看向一身嫁衣的女子,眼神温柔,“我求了这么久才得偿所愿,恨不得把她捧着,怎会对她不好?”
花轿离开姜家,一路吹吹打打到了连家门口落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面前,随即男子温柔的声音响起,“跟我走,放心。”
楚云梨抬起手,慎重地放进他掌心,“好!”
临进门时,楚云梨似有所感,微微侧身,边上的连绍安立即问,“怎么了?”
“没事。”
一双壁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踏入连家大门。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众称赞郎才女貌的声音里,封氏眼圈通红,就怕被人看见眼泪,忙不迭伸手抹了,一侧头,发现本来好好站在身边的余婆子又不见了。
封氏顿时着急不已,浑身冷汗涔涔,四处找寻。最后在不远处的巷子里面总算是把人找着了。
再回到连家门口时,礼都行完了。
余智源在再一次入狱五年后,在狱中病死了。
据说他这一次进去后,大概是得知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在暗无天日的狱中,整个人都颓了许多。
而封氏,一直留在余家照顾余婆子,苦练绣工,半年后就能养活婆媳两人了,却也只能是养活而已,根本没有多的,日子过得艰难,给余婆子养老送终之后,余智杰便赶了她出来。
彼时姜棠已经考中进士去外地赴任,楚云梨得到消息去找她时,她已经搬去了城外庵堂。
得知她去的庵堂,楚云梨也没去接。这辈子,就这样吧。
姜耀筠在儿子考中进士后再娶,彼时他已经四十多岁,娶了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进门,日子还算和美。姜家茶楼生意越来越好,还去的底下的几个县城也开了几间,比起他接手之前,好了几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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