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无论成亲前还是成亲后都是出了名的泼辣,在村里就没人敢欺负她。
她活得肆意,嗓门儿也大。这一声嚎出来,别说左邻右舍,可能半个村子的人都能听得到。
瞬间,院子外就有人飞快过来,“怎么了?”
楚云梨上前,面无表情,死死掐着林氏的脖子,把她拎着离了地。
林氏喘不过气,使劲踢打面前的瘦弱的儿媳妇,瘦成那样应该一推就倒。可无论她怎样都推不开,脖子上的手还越收越紧。
直把她掐得翻白眼了,外面已经有人越过篱笆墙跳了进来,楚云梨一脸凶狠,压着嗓子嗬嗬道,“把小余粮的婚事退了!”
说完,她手一松,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随着她手松,林氏也摔倒在地,捂着脖子呛咳不已。
赶到近前准备拉开婆媳俩的人顿时愣住,一时间还忘记了拉林氏起身,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有妇人小声道,“中邪了吧?”
此话一出,没有人反驳。
众人可都亲眼所见,余家三儿媳可是掐着婆婆的脖子脚都离了地。且不提清醒的她敢不敢这么做,就算她敢,也没这么大的力气。
再说,对婆婆动手,会被乡邻指责斥骂,休了都是活该,当下可没有媳妇敢这么做。
余家这三媳妇平时苦成那样,因为生了三个女儿,在家里说话都不敢大声,不是中邪,她敢干这些事?
林氏咳得厉害,众人终于想起了她,把人扶起,好奇问,“你家余粮定亲了?定的哪家?”
方才余家三媳妇晕倒之前,众人可都听到了她那句声音怪异的话。
那种声音怎么说呢,不像是从喉间发出,像是不常说话的人突然出声,暗哑无比,听得人嗓子难受。
林氏哑口无言。
众人暗中对视一眼,都知道里面有事。
如果一个人无缘无故发疯,众人要么觉得这人疯了,要么就觉得这人中了邪,得找人驱邪。可余家三媳妇发疯后没头没尾来这一句,很明显,该是哪位祖宗看不惯余家给长孙女定的亲事了。
有妇人过来扶楚云梨,她顺势悠悠转醒,看着面前围观众人,一脸茫然,“你们……我这是怎么了?”
隔壁的林嫂子飞快道,“你方才打你婆婆,还险些把她掐死!”她是李奉喜本家的堂姐,平时颇有些看不惯余家欺负堂妹,此时好奇问,“你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了吗?你家余粮定了亲事,定的哪家?”
楚云梨低下头,失落道,“望村的陈老大。”
在场这么多人,有人听说过陈老大的名声,惊呼道,“他今年都三十多了,可以给余粮做爹的人,听说他前头的媳妇儿还是被他打死的。”
林嫂子顿时皱眉,“难怪,先人都看不惯了!”
众人议论纷纷,眼见林氏面色不好,都知机地退了出去,走在最后的是林氏娘家的嫂子,压低声音道,“这婚事还是尽早退了吧!姑老祖母当初嫁到镇上,就是因为那家要送女做妾,她不答应,眼见阻止不了,就自己上吊了让女儿守孝避开亲事。刚才兴许就是她……”
阳光明媚的大白天,林氏生生打了个寒颤。
楚云梨耳朵灵,听到这里,嘴角悄悄翘了下,李奉喜也听说过林家这位姑老祖母的事,心下给她道了个歉。
随即又唾弃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当下媳妇得听婆婆的话,挨骂挨打的得受着,不能反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等到她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了婆媳两人,林氏捂着脖子,狐疑地看着儿媳妇,斥道,“不洗衣裳,赶紧打扫院子去。”
楚云梨一句没反驳,立即抓起扫帚打扫。
林氏靠在门框上看着干活利索的儿媳妇,低着头,干活和往日也一模一样。又想起方才她拎起自己的力气和那冷冰冰的眼神……虽然她极力不愿承认,却还是不得不信,兴许真是那位姑老祖母看不惯余粮这门亲事,回来教训她了。
想到此,她飞快出了院子,往村里有名的灵婆家方向去了。
扫院子这活她许久没做,但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扫完不久,就看到小女儿来娣端着盆子回来,盆子比她的身子还大,走得不快,几乎是挪。
楚云梨飞快过去帮她接了,“傻,端不动回来找我呀,自己硬抗,以后不长个怎么办?”
来娣喘了口气,笑了笑,“你头晕嘛,我就试试,要是搬不动,就回来找你。”
楚云梨心下一软,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该是不被人疼爱的孩子才早慧,放下盆子,摸了摸她的发,柔声道,“娘对不起你们。”
听了这话,来娣有些茫然,才九岁的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看了看院子里,见没有其他人,她低声试探着道,“昨晚上姐姐哭了半宿,枕头都打湿了。娘,姐姐她好像不想嫁陈家……”
姑娘家说起亲事,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长辈,是会被斥责的。楚云梨靠近她耳边,“娘悄悄告诉你,你别乱说出去,陈家这亲事早晚会退。”
来娣眼睛一亮,“真的?”
见她喜形于色,楚云梨笑了,“你别让人看出来。”
来娣立即敛了笑意,恢复了往日的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