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众人哑口无言。
要说他们没有分债给三房的想法那是假话。可是楚云梨这话一出来,要是再分债,他们成什么人了?
半晌,张氏试探着道,“光宗若是得中,也会照顾几个妹妹……”
“照顾?”楚云梨看了看三个闺女,“你们先出去。”
姐妹三人本就吃了太多肉而心虚,正经吃饭时埋头苦吃,这么一会儿早就吃完了,闻言麻溜地放下碗筷出门。
等她们离开,楚云梨才到,“大嫂,这个家中其实你的脸皮最厚,差点把鱼儿嫁给鳏夫做后娘,不知道你哪来的脸好意思说照顾二字?她们可经不起你们照顾!”
众人颇为意外,没想到一提分家,向来沉默的三弟妹竟然变得伶牙俐齿,张氏狐疑,“你……”
楚云梨不看屋中众人,“以前我不说话,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光宗耀祖过得好,鱼儿她们姐妹三人自然也过得好。多干点活儿多挨点骂,为了孩子我都能忍,可是我如今病了,你们想要分家,我能理解,谁让我自己不争气呢?”
“可我辛苦十多年,丁点好处没占到,还要给我分一笔债。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儿媳妇不能和公公婆婆顶嘴,对着张氏,楚云梨一点儿没客气。
“不分。”余成富眼眶通红,“爹,娘,我天天都辛辛苦苦干活,从未做错过事,这家不能分。要是分了,外人怎么看我?”
“怪就怪你娶了个有癫症的媳妇。”余父面色难看,刚被掐的时候还好,随着时间过去,喉咙越来越痛,说话嗓子跟被刀割似的,愈发恼怒,“必须分。就依你们说的,不分债给你们。同样的,地里的出产得供光宗他们读书,所以也不能分给你们,院子里的菜地给你们一分地。去年的粮食还有一些,分十斤给你们,现在你们住的屋还是你们的,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虽然早知道不会分到什么东西,可听到这些,楚云梨都要气笑了。那边的余成富接受不了,“爹,这……我们一家五口,你这是想要我们饿死?”
“没出息。”余父冷声道,“你就三个丫头,想要分多少?”又吩咐道,“光宗,拿笔墨来写分家契书!耀祖,你去找你外祖父来作证。”
外祖父就是林氏的哥哥,现如今柳村的村长。
三兄弟一直在镇上读书,在家中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此时听到他吩咐,兄弟二人没有多问一句,起身出门。
家中过得最好的就是读书的三兄弟,尤其前面两个,再苦也没苦着了他们。
都说读书明理,父辈三兄弟之间的事他们应该很清楚,如今三房被扫地出门,兄弟二人竟然一句没劝,可见其凉薄的性子。
这边余成才和二弟余成武把桌上的碗筷挪开,桌子擦干净,笔墨纸砚一来,余光宗就奋笔疾书开写,写明分得两间屋子、十斤粮食和一分菜地。余父见状,又道,“你爹他们是三兄弟,以后老三每年给老人的孝敬是一百斤粮食和每人两身新衣,也白纸黑字写清楚。”
合着分得十斤,每年得送回来一百斤。
楚云梨垂下眼,余家穷得吃土,她早知道分不到什么东西,倒也没意外,没有掰扯这事。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把家分了各自开火,她好给三姐妹补身子,亏损太过,于她们日后子嗣和寿数都有影响,这些都是大事。
可是余成富听到这些,只觉得难受无比,他最是听爹娘的话,从未忤逆过。怎么也想不到辛苦这么多年,被爹娘十斤粮食就打发了。分家之后每年还得孝敬,他连地都没有,拿什么孝敬?
他实在想不明白,兄弟三人中,最听话的就是他。指东绝不往西,可是为何他分得的东西最少?
别的不说,三间正房,兄弟三人一人一间,不过分吧?哪怕他的那间孝敬给爹娘住应当应分,可他们是兄弟三人,他还是最小的那个,凭什么爹娘住的屋子就得他一个人孝敬?
他满心不甘,不是嫌弃东西少,而是委屈于爹娘的偏心。他就那么差?
那边契书已经写好,余父和两个儿子包括村长都按了指印,就等着他了。
余成富推开契书,“我不答应!父母在不分家,我要尽孝!”
村长斥道,“你乖乖听话才是孝顺!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娘险些被你媳妇掐死,你竟然还不答应分家,你是想要害死你爹娘然后光明正大的分吗?”
村长还是余成富的舅舅,当下人眼中,舅舅的话仅次于爹娘。
余成富张了张口,颓然地按了指印。
楚云梨心下摇头,余成富从头到尾想的都是不分家,从未想过要为三房多争取一些东西。
家分完了,楚云梨起身出门,张氏忙喊,“三弟妹,你又不洗碗?”
楚云梨反问,“不是分家了吗?难道我还要帮你们做饭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