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互相残杀,连家夫妻也只能狠狠罚了老三。
可二儿子险些中毒,哪里能忍受双亲和稀泥?
表面上看是服气了,回头就找了人给老三下毒。
得知此事,连枫面色冷淡,跟楚云梨分析:“她从小就教几个孩子要争,那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楚云梨赞同这话。
接下来一段时间,连府二公子与四公子合起伙来与老三作对,这期间被连父知道,他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可他们该闹还是闹,甚至仇怨越结越大。
不过两个月,兄弟三人已经到了见面不打招呼的地步,并且,因为连家夫老是在其中和稀泥,一开始三儿子还能听进去几句劝,到了后来,根本就不搭理连父。
这段日子里,楚云梨偶尔听一下连家发生的那些事,也没忘了关注村里。
高进发受伤之后,养了两个月不见好转,一直都是张苗心照顾。
饶是张家父子几人都说高进发伤得不重,可他自己也不是傻子,眼看自己伤势渐好那处却毫无知觉,他已经隐隐猜到,自己不可能痊愈的真相。
于是,脾气越来越大。
张苗心耐着性子照顾他,目的是为了离开,本意是想着等他好转之后再提。
可眼见高进发一直不见痊愈,她心里也不安起来。
早上天蒙蒙亮,张苗心就端了早饭进门。
没法子,高进发受伤之后,性子变得怪异,早饭迟了他会骂人,所以,张苗心干脆早一点给他做好,若是他不吃,等他吃的时候再热一下。
高进发已经醒了。
他伤势好转,已经可以下地,但他却始终没起来,白日里睡得太多,夜里都睡不着。看到张苗心端着碗进来,瞄了一眼碗中的粗粮粥,道:“我不喝这玩意儿,昨日我说过,今早上我要吃鸡蛋。”
张苗心一脸为难。
高进发受伤两个多月,天天都要吃好的,不吃就要闹,张苗心为了哄他高兴,一般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这好东西得要银子买,她当初要来的那些银子,除开药费,全都花在了吃食上,两个月来已经见底。
“咱们没有银子了。”
高进发皱起眉:“那我不管。”语罢,伸手轻飘飘地将粥拂到了地上。
瓷器碎裂声起,碗中的粥溅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熬得粘稠的粥,张苗心恼怒不已:“你不吃也别扔啊!这是粮食,好多人还喝不上这粥呢!”
她跟着做大夫的二叔长大,从小到大见识了许多,知道有的人家不缺吃喝,但更多的人家因为家中有病人,只能吃糠咽菜。
加上张郎中从小就教她不能浪费粮食,所以,看到地上的粥,张苗心无比生气。
生气之余,还觉得委屈。
伺候一个躺在床上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尽心尽力伺候了高进发两个多月,她连自己的二叔和两个哥哥都没这么伺候过呢。
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要不是为了离开,她早就不干了。
就这两个月里,张苗心已经有很多次想丢下就走,今儿这碗粥,算是最后一根稻草。
床上的高进发不以为然:“你没银子,你们张家有啊!我娶里花了八两聘礼,这才到哪?你要是不把我伺候好了……哼,别想过好日子!”
张苗心如今已经没有好日子过了,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高进发,明人不说暗话,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嫁给你,我已经后悔。要不是你受伤,我早已经回了娘家。伺候了你这么久,我自认仁至义尽。”
高进发嗤笑一声:“你想回家?”
张苗心点头:“对!你对我一开始就是算计,而我却傻傻的任你算计。夫妻一场,我也不计较了。你给的银子我全部花完了,咱们俩就这样吧。”
她转身出门。
高进发捡起手边的茶杯,丢了过去。
茶杯擦着张苗心耳边飞过,落在院子里砸成了碎片,她一阵后怕,不可置信回头瞪他:“你这是在shā • rén!”
高进发冷笑:“你把我害成这样想抽身就走,门都没有!只要你敢出我高家的门,我就去衙门告你,假借婚事骗我银子,还故意伤人,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说理的地方!”
张苗心气得浑身颤抖。
她咬牙道:“收你八两聘礼,我问心无愧!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为了你把自己的名声作成了什么样?我就算现在离开,也再不能嫁到好人家!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算计,高进发,你还是不是人?”
高进发嘴角勾起:“看上有妇之夫,是你自己不知廉耻!若你真的无意于我,又怎会动心?”
张苗心气得脑中一片空白,身侧的手捏得紧紧,指甲都嵌入了肉里。简直恨不能扑上去,掐死他!
可她还有一丝理智,若真把他掐死,她也完了。她才不会和这样的畜牲同归于尽!
深呼吸几口气,张苗心面色缓了下来。
高进发见状,冷笑道:“想要离开可以,这样您把我的伤治好,我放你离开!”
张苗心自己也会一些粗浅的医术,虽然二叔和两个哥哥都说他伤得不重,可他两个月不见好转还毫无知觉,基本已经是个废人了。
除非遇上神医!
可高家如今穷得饭都要吃不上,真有那运到遇上神医,也没银子请人出手。
张苗心瞪着他,半晌后,转身就走。
她回了张家。
经过这些日子,张郎中已经不再生她的气,也愿意接纳她回家,可他也都知道,高进发不会放过她。
就这么熬吧。
而张家的其余人,虽然可怜这个妹妹,但却没想接她回家。所以,但凡张苗心回去,除了拿药之外,张家人基本都躲着她。
今日也一样,张苗心一进院子,两个嫂嫂就去了后院忙活,两个哥哥也去帮忙,张郎中翻晒着药材,很是认真,好像没发现门口有人。
张苗心心里难受不已,咬了咬唇:“二叔,您实话跟我说,高进发的伤还能治好吗?”
张郎中叹口气:“他又发脾气了?”
张苗心眼泪唰地落下,她这两个月流的泪,比她这辈子加起来还要多,抽泣着哭道:“二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想回家……”
张郎中不看她的泪:“他不会放过你。以后你抽空回来吃饭,至于那边,能糊弄先糊弄着吧!”
到了这样的地步,张郎中还是没提出接她回家。
也不是他不想接,而是如今的高进发就像疯狗一样,逮着谁都会狠咬一口。
张郎中有儿子有孙子,再疼侄女,也不会为了侄女搭上他们。他最多就把聘礼和这两个月收到的药费给侄女傍身,别的,他也帮不上忙。
关于聘礼,现在他没提也没给,主要是防着高进发,侄女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手也散,银子给她,肯定会很快就花得精光。
张苗心失望不已,哭了半晌,见二叔没有心软,渐渐地就不哭了,上前去帮忙翻晒药材。
“爹,您来看一下这药。”后院中,张大哥的声音传来。
张家的药材大半都是自己采的,遇上天气不好,也容易发霉发烂。昨天刚下了雨,兴许又潮了。
张郎中急忙去了后院,等他再出来时,张苗心已经不在。
他也没多想,继续过去收药。他面前的是麻黄,喝下去会让人麻木无觉,挺珍贵的,若是身上太痛,就可以加上这味药,今年采得比往年要多一些。
*
午后,张苗心像是没发生早上的事一般,端了午饭和一碗药进门。
高进发坐起身吃饭,嘲讽问:“刚才你跑回张家了?”
张苗心不接话,将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看着面前的风肉,高进发笑了:“你老实照顾好我,跟我做一对恩爱夫妻。我不会亏待了你的。”
张苗心一个字都不信,面上麻木,道:“药凉了会苦。赶紧把饭吃完,喝了吧,刚才我回去跟二叔商量过了,已经换过药材,兴许会有效。”
闻言,高进发恍然想起自己早上说过的话,道:“若你二叔真能治好我,我肯定放你离开。”
张苗心将药递上:“那你要好好喝药。”
高进发才不会拿自己的身子玩笑,两口吃完了饭,接过药一饮而尽。
张苗心慢慢收碗,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并不拿出去洗。还坐到了床边,一副要深谈的模样。
高进发笑看着她:“我知道你后悔了,但你扒着一个男人不放,还出银子把红月送走的事村里人都知道。叫上别的村不知,等有人上门提亲,也会有人热心的告诉他们的。苗心,你嫁不到什么好人家,我名声也毁了,娶不到好姑娘。不如我们醋和古吧……”
说到后面几个字,高进发已经吐字不清,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舌头麻木,再想抬手,无论他使多大的劲,手却始终没有动静。
就像是那处一样!
高进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你阁我……喔了什么?”
张苗心面色淡淡,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又拿了印泥涂在他指拇指上:“高进发,咱们俩互相怨恨,若你强留,我也不敢保证下一次给你的是不是穿肠的药……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高进发:“……”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想要说话,我舌头已经不能动,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张苗心抬眼瞅他神情:“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这么胆大?”
她将他的手按在了那张纸上:“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高进发,从小到大,我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手指摁上,张苗心颇为满意:“这是和离书,从今日起,我们俩就没关系了。”大概是得到了想要的,她笑容温柔:“还是……你还想留下我?”
高进发:“……”
他急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