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白一个人在里面研究牌位,外面的人却没那么轻松。
墙上的血越来越多,不多时就已经漫到了人膝盖的位置,想来在过一会儿,就能真的淹死人了。
找不到开门的钥匙,众人不免有些烦躁。
由于黎非白一直很少开口,此时竟除了一直关注她的粉衣男以外,无人知晓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整个房间都像是浸泡在血池里一样,就像是在举行某种恐怖仪式一样。
“找不到钥匙就别找了。”粉衣男忽然道。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靠近左边的门前面。
刚才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女生,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没有犹豫,粉衣男抬起腿,一脚踹在门上,显然是准备暴力破门了。
魁梧男闻声,扶着墙走过来,听声音判断着粉衣男所在的方位,一把斧头凭空出现在手里。
“我来!”
粉衣男闻言往旁边退了一步,看着魁梧男手里的斧头,吹了个口哨。
“可以啊大哥,双斧牛批。”
另外一个斧子还砍在外面的那只手上呢。
魁梧男没理他,摸到门以后,直接举起斧头劈在门上。
木质的门在几下过后,不堪重负的被硬生生砸穿了。
暴力过关,这是玩家们都不愿意尝试的方法,很有可能会触碰到某个死亡点都不一定。
所以魁梧男他们才一直没有动作,到处找钥匙。
至于照明工具,他们在进入游戏前,都会从某些途径里知道一些攻略,攻略很是概括,有时候是很重要的通关提示,有时候则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比如这次,提示就是:
[所有沾染人类气息的照明道具,皆会引起鬼怪的发狂。]
所以这些人才宁愿在黑暗里摸索,也不愿意在商区用点数兑换照明道具。
而这些,黎非白全都不知道。
游戏没有对她存有一丝一毫的仁慈。
斧头在门上劈出一个容一人通过的大洞,有光亮从那个洞里透出来,魁梧男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他看到,洞里有一双纤细的腿站在桌子上。
会是待嫁的新娘吗?
新娘一直被关在房间里,而现在他们要选个新郎出去吗?
这么想着,魁梧男谨慎地往后撤了一步。
这种时候,最先出去的那个人,才是最危险的。
粉衣男胆子大,第一个钻了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身后血水蔓延,刚钻进这个房间里的人,来不及平息紧张的呼吸,就看到黎非白站在了一堆牌位上。
黎非白:……
众人:……
你他妈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黎非白也想知道。
狭窄的房间里,挤满了人,刚刚能站住脚。
黎非白抬手指了指被他们砸出来的洞。
他们必须赶快把洞封上,不然就是换了个地方被淹死了。
好在魁梧男破门以后,那些木头都掉进了里面,此时只要在固定一下还是能将就用的。
兑换区不愧是兑换区,连铁钉这种不常见的东西都有配置。
于是,魁梧男把斧头翻过来,用另一面充当锤子,又开始修门。
好不容易把门封死,众人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这一关,没有夜视能力的人实在是太吃亏了。
至于夜视镜之类非照明道具,也是要花点数的。
这里这么多人,总有人会有,与其自己费力,不如等着别人想办法。
谁也没想到,最后等来的是差点让血淹死。
亦或许,已经有人知道了线索,却没有公开。
比如,比所有人都早出现在这里的黎非白。
一时间,众人怀疑的目光都锁定在黎非白身上。
黎非白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的坐在一个牌位旁边。
地上站着的人太多了,比起被挤来挤去的,黎非白觉得坐在桌子上,没什么不好的。
她刚才站在桌子上本来是想检查检查天花板,没想到魁梧男他们会直接破门进来。
“这位小姐,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风衣男身上的衣服沾上了不少血,看着黎非白,质问道。
“拿了墙上的照片,就到这了。”黎非白回道,直接省略了中间遇见阿莲的事。
众人半信半疑,但看黎非白的样子,应当也问不出什么了,只能暂且作罢。
“这些坛子怎么有点像……”御姐女也不是胆小的类型,很快就平复好心情,开始打量四周,看到架子时,她有些疑惑的开口。
不等她说完,一个坛子竟然摇摇晃晃地从架子上掉了下来。
来不及反应,坛子被摔的粉碎,灰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地,甚至沾到了不少人身上。
御姐女没说完的那后半句话根本不用说了。
这就是骨灰坛子。
她伸手拍了拍沾到身上的骨灰,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悦。
任谁沾染上这种东西,心情怕是都不会有多好。
黎非白没看他们,而是抬起头看向掉下坛子的那层格子。
她刚才清楚的看到,在那里,冒出来一只手。
手型很小,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手。
骨灰坛,牌位,小孩子,照片,尸体,婚房……
看来光是分析出老汉地所作所为还不够。
恍惚间,一张小孩模糊的笑脸在一个坛子后面一闪而过。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小孩子唱歌的声音,童音太重,根本听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只是一直哼哼呀呀地唱着。
“是谁……敲开了……我的门窗……”
“是谁……闯进了我的梦乡……”
那声音仿佛带着催眠效果,光是听了一遍,就有人的瞳孔逐渐涣散,目无焦距。
最先抵抗不住的是高个男,他面无表情地伸手去抓自己的脸,不过几下,脸上就被抓出了好几道红痕。
他的皮肤被指甲划破,十根手指缝隙中全是鲜红的血丝,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般,一下接着一下用力划着。
然后其他人也开始做出相同的行为。
“谁是我的新郎……”
“我是谁的新娘……”
黎非白及时用双手捂住耳朵,可即便如此,那声音也仿佛能穿透耳膜直达人的脑部,不断回响。
黎非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好似在争夺着她身体的掌控权。
她拔出短刺在掌心处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
尖锐的疼痛,让黎非白逐渐清醒。
耳边的歌声,也不在那般让人失控。
反应比较快的人,伸手捂住了耳朵,或采用了和黎非白相同的方式保持清醒。
可还是有人中招了。
高个男和短发女。
短短数十秒的时间,两人的脸都被抓的皮肉外翻。一身衣物,被流淌下来的血染红。
两人眼睛向上翻着,不断抽搐,脸上的伤不致死,但游戏,却没有给他们活路。
他们身上的皮肉开始片片剥下,直至露出血淋淋的白骨时才停止。
那些血肉挂在骨头上,并未完全脱落,松松垮垮地搭在衣服上,垂在地面,一眼看过去,就像是新郎与新娘穿着宽松的服饰。
只不过,那衣服,是血肉制成的。
“啊!”
清纯女和短发女站的最近,亲眼目睹了短发女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全过程。
若不是此时还在游戏中,怕是已经吓昏过去了。
御姐女站在另一边,黎非白更是坐在桌子上,清纯女身边一个同性都不在。
她惊惶不安,不断后退,直到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才克制不住,掩面小声哭泣着。
在游戏里,死人不算稀罕事,可直接看着人死在面前,那种冲击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就连魁梧男表情都变了许多。
比较镇定的应该是粉衣男了,他用手轻轻揽住清纯女的肩膀,低声安抚了两句。
如果黎非白没看错的话,她好像还看见粉衣男的手在清纯女身上摸了几下。
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安慰。
精虫上脑吗?在这种情况还有心情聊闲。
不过,好在有清纯女的那声女高音,众人差不多都清醒过来了。
她尖叫的声音,可要比唱歌声还要有穿透力。
清纯女眼眶通红,抖如筛糠,她死死抓着粉衣男的衣服才勉强站稳。
她哭道:“我,我看见一个小男孩,就是她唱的歌!”
难为她在那么害怕的时候还能注意到这些了。
黎非白面无表情的举了举手,道:“我也看到了。”
风衣男眉头紧锁,“大家之后小心点,不要乱碰东西。”
他说话时,特意往黎非白那边看了一眼,似在警告着什么。
黎非白抬头看向上方的架子,刚才,那个男孩就是坐在那里唱的歌。
现在房门紧闭,所有玩家都汇聚在一起,屋里有个不知何时还会在出现的小男孩,一堆骨灰坛,还有成双成对的牌位。
简直就像是……
天然的密室shā • rén。
那个小男孩没有一次性杀光所有人,大概还有玩耍的心态在其中。
小孩子,都爱玩。
想到这,黎非白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祠堂,牌位,骨灰。
阿莲身上那股檀香味,是因为总来祠堂点香沾染上的吗?
檀香的作用是什么来着?
黎非白不知道,她的知识量还不足以全方面的了解所有事情。
只能找人合作了吗?
她抬眼扫了一圈下方的玩家,粉衣男和清纯女先排除掉。
魁梧男有那个奇怪的幻境在,黎非白不敢轻易靠近。
那就只剩下……
就在黎非白的视线落在御姐女的时候,御姐女似有所感,忽然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正对着黎非白,停留了不到两秒以后,很是自然地转向别处。
没人敢去碰那两具新鲜的尸体。
一来是怕惨死的人可能有什么变化。
二是,尸体实在是有些惨烈,让人想搬走挪去其他地方的心思都没有。
碰都不想碰一下。
“这里有个东西。”御姐女指着那一堆骨灰道。
闻言,黎非白看向刚才掉在地上的那坛子骨灰,坛子是那种陶制品,被摔得四分五裂,而在骨灰中,有一个白色小型的凸起。
“我看着怎么像没有完全烧成灰的骨头呢?”粉衣男手还搂在清纯女身上,没有要过去检查的意思。
最后是魁梧男走过去在骨灰里踢了两脚,才把那东西踢了出来。
确实是骨头,但却不止有一块。
魁梧男可能觉得这是线索,也顾不上忌讳,用脚一块一块把骨头都踢了出来。
骨头的形状不同,但体积都很小,不太像成年人的骨头。
风衣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表情有些不太对,他道:“这是小孩的骨头,全都碎了,而且,有可能是还未出生,死于腹中的孩子。”
“你知道的还挺多。”粉衣男在旁边感慨了一句。
“刚好了解过,我老婆就是因为这个走的,当时城区资源匮乏,根本不足以养活这个孩子……”
许是说到了有关过去的事,风衣男的话难得多了起来。
“所以你让你老婆把孩子流了?”御姐女皱了皱眉,看起来不是很赞同。
风衣男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几块骨头,似在检查着,语气中多了几分落寞。
“后来劳碌奔走,我老婆体质不好,再加上怀有身孕,无法注射基因改造剂。我本想进游戏可以摆脱底层人类的称号,让她日子过的好一些。结果却再也没办法回去,直到在休息区时,收到了他们的……”
后面的话,风衣男没有继续说下去。
粉衣男望向他,忽地开口,“你应该是早期进入游戏的玩家吧?”
风衣男身子一僵,抬起头看向粉衣男,神色略显古怪。
只见粉衣男继续道:
“一开始的Instinct并不完善,引进了好几批人进入游戏,而那些人,是会有特殊奖励的,甚至连妻子子女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有所优待。”
“按照你刚才说的,休息区的人没有那么闲,一般死在底层城区的人,都会在数量过多时,处理掉,给你送回来遗体什么的,这不合理。”
风衣男平静反问,“你想表达什么?”
粉衣男突然笑了,“意思是,你不要立什么深情好父亲好丈夫的人设,没人吃你那套,骗骗鬼是可以的,骗人算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回过味来。
刚才出现的小男孩肯定不是人,眼下坛子里的骨头,又被风衣男看出是小孩的。
他方才,是故意那样说,想在小男孩那里博些好感度?
御姐女皱眉道:“这场游戏,玩家明显不是对立局,就别搞这些小动作了吧?”
“只是提高一些生存率罢了。”风衣男瞥了她一眼,“有时候跟鬼讲道理,比跟人简单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拆穿你咯?”粉衣男依然笑呵呵的。
“我只是很意外,这里会有玩家知道以前的事。”风衣男不动声色,随口道。
“行了,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谁管你孩子怎么死的。现在该想想咱们怎么才能不变成骨头!”魁梧男有些听不下去两人阴阳怪气的语气,正色直言道。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黎非白,眼中的不满极其明显。
“还有你,坐牌位旁边,你也不觉得晦气,真行。”
黎非白没接话,她自己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又怎么会忌讳这些死的连尸体都不剩的牌位。
她从桌子上下来,走到那一滩骨灰旁边,低头看了看。
“如果骨头是小孩的,那骨灰是谁的?”
“确实,小孩子不可能装满这么一个大坛子。”御姐女道。
“会不会是他妈妈的?”
“那他妈妈是谁?”
众人沉默。
一个名字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死了两个玩家,再加上游戏房间很是奇怪,他们差点都忘了,这里,是婚房啊!
“未婚先育,然后家丑不可外扬杀了外面柜子里的人,在引产孩子?”风衣男直接总结道。
风衣男用简洁的话,概括了能想到情况。
黎非白眉头微蹙,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轻声道。
“新娘,患有顽疾。”
“这个我之前就说过了,没人知道新娘得的什么病。”粉衣男看了黎非白一眼,无奈道。
“那她为什么shā • rén以后还要分尸?”这是黎非白想不通的原因。
粉衣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游戏不是说了,这是个与世隔绝的镇子,没准信奉什么分尸之后不会尸变寻仇啥的。”
说完,粉衣男忽地一顿,表情微变。
黎非白知道,他这是反应过来了。
若是为了防止尸变才如此做,那老汉的尸体,又是怎么变成鬼怪的?
说到底鬼怪的定义还是很模糊。
黎非白见过被鬼怪抓伤而变成鬼怪的人,也见过人死后化为鬼怪,再加上游戏本身存在的鬼怪。
实在是太多了。
相较于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太弱。
因此,才有了基因改造剂吗?
高层的人类,是否早就遇见过鬼怪,所以,才能创造出这么一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