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薛瑾夏对于爹这般强硬姿态,完全被打得措手不及。
肖昱目光微凉,却没言语,看着薛平景取来一千两银票双手奉在他的跟前,诚恳地说道:“犬女两次得肖公子救命之恩,我作为其父无以为报,只能用这等俗物赠予肖公子,还望肖公子收下这一千两银票,这样方能安我的心。”
安薛平景的心?
安什么心?
他是在害怕肖昱拐走女儿?
洪时阙实在看不下去薛平景的嘴脸,他家主子何等身份,肯屈尊降贵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已经够给面子了。如今竟然想用一千两银票打发主子,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当场隐忍不得,撒泼谩骂道:“薛大人好威风,一千两银票就清算了我家主子对薛二小姐的救命之恩?那薛二小姐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闻话,薛平景惊怒不已,这是要加钱的意思?
满脸错愕的薛瑾夏不可置信,眼见不说话就算是默认的肖公子,怎么就和爹因为银子的事杠上了?
薛义谦在后头终于看不下去,这个下九流的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算了,一千两银票已经够高看他,没曾想竟敢狮子大开口!颐指气使地叉着腰冲着洪时阙笑道:“那你家主子想要多少银子?一千两银票不少了,都够你们这种下九流的戏子下半辈子不必在江湖上漂泊无依,你们竟然觉得还不够?那开个价吧,薛府让两个戏子颐养天年的银子还是出得起。”
“大哥!”薛瑾夏完全不敢相信,这句话竟是从自家哥哥口中说出,那肖昱的脸要往哪搁?实在忍受不住顶撞道:“肖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怎能用银子来作为衡量标准?”
“我的好妹妹,爹拿一千两银子出来时,这位肖公子的奴才觉得少,开口向咱们薛府讨银子呢!你怎么没看出来这位所谓的救命恩人,目的不纯,是为了图财而救你。”薛义谦恨不得将肖昱往死里踩,让妹妹看清楚他的嘴脸,可别被那张皮囊迷惑了,这事若是叫谢安知道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fēng • bō,还好这会谢安回了厢房小憩,须得趁早将两人打出去。
肖昱还来不及问一句薛瑾夏的想法,就听见她斩钉截铁道:“肖公子不是这种人,哥哥,你莫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好死不死地,肖昱仿佛得了便宜还卖乖地瞅着薛瑾夏,笑吟吟地煽风点火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种人?说不定我向你爹讨了一千两黄金,恩情两清。”
一千两黄金?
薛家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你可真敢开口!一千两黄金,怎么不去抢,一锭金子都不曾见过市井泼皮,还敢跟我说金子,要不要脸了!”薛义谦被一千两黄金刺激的不轻,根本不管面前站的人是否救过妹妹的性命,如今越看肖昱越厌恶,只想早点撵走这个瘟神,不要破坏了妹妹的良缘。
主子忍得住,洪时阙可忍不住,满脸怒容地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狠狠地砸在薛义谦的鼻梁上。
伴随着哎哟一声惨嚎,众人听见哐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待定睛一看,一锭黄橙橙的金子咕噜地在青石地砖上打着转。
“薛二公子觉得我家主子会缺金子?”洪时阙慢悠悠地掏出一个钱袋,扒开了小口,可以看到数不清的金豆子圆滚滚地躺在里头。
捂着鼻子红肿的薛义谦扭曲了一张脸,突然觉得鼻息热辣辣的,猛地摸了一把才发现满手是血,当场就要昏了过去:“天!血,血,要死了?我有没有毁容,啊!来人,快来人啊!竟然有人进了薛府撒泼,还不给我打出去!”
眼看着哥哥的鼻子血流不止,薛瑾夏亦是焦急万分,她早该想到肖昱连提刑大人都敢揍,又怎会让自家哥哥在他面前肆意撒泼?
“今天是哥哥对不起肖公子,我替哥哥向您道歉,可是薛家已经够乱的了,肖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还请你先行离开。”刚落下这话,她就满脸无奈地转过身子安抚薛义谦去了。
吕氏看着亲手带大的心头宝被人揍了,哪还能坐的住,着急忙慌地赶到薛义谦的身边,痛哭涕零:“这是造的什么孽,都怨你这个扫把星,都召来了什么人,进府就二话不说揍了你哥哥,你哥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你是问!”
没站稳脚的薛瑾夏,被吕氏狠狠推了一把,本就重心不稳,连连后退几步刚要向后栽倒在地,却被肖昱正好接了个满怀。
再次四目相对,却是不同心境。
“你们在干什么!”满是怒火中烧的嗓音响彻正厅,齐刷刷的注目礼投向肖昱怀里的薛瑾夏,先是满脸莫名,再是错愕惊异,到了最后已是不可置信。
听闻下人们步履匆匆赶到前院的谢安,生怕薛府来了闹事的人,着急忙慌赶来却没想到见到这一幕,叫他如何忍得?
薛瑾夏僵硬着身子目光游移到刚刚抵达此处的谢安,刚想解释一下,却被他猛地握住手腕使劲地拽了出去,眼看着就要以脸触地,腰上却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拦住,刚抬头,余光正好扫到肖昱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抓在谢安的手腕上,只是些许用力,吃痛得连忙缩回手的谢安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不曾相识的男人。
再次站稳脚跟时,心有余悸的薛瑾夏满脸莫名地看着挡在身前的颀长背影,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来不及解释一句,就听见肖昱清冽低沉的嗓音,像雪山上的冷泉冻结如冰:“刚才只是意外,我不过扶了薛小姐一把,谢公子何必动怒?”
“你认识我?”谢安抓住了肖昱话里无关紧要的事,反倒遗忘了最重要的词义。
心思缜密的肖昱如何看不出来,在谢安的心目中,美人固然重要,可终究不能为了美人而乱了方寸。深知谢安不愿听到任何解释,本就对其生厌的肖昱微微皱起了眉,嗓音冷若冰霜:“昨晚前院看见谢公子做了回狗熊,所以印象深刻。”
……
薛家人无不哗然!站在他身后的薛瑾夏亦是瞪大眼睛,她敢确定,肖昱一定是故意的!“你是专程到我家挑事的?”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控诉声的肖昱有些微愣,待回过头去,才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染上怒容。他以为训斥这等不重视人的公子哥会令她高兴,没想到换来的竟然会是不喜:“你看上了这个小白脸?还是惧怕他的家世,正二品的骁骑统领嫡亲孙子确实让人不得不另眼相待。”
这话刚落下,薛家人纷纷吸了一口凉气,原本以为谢安的父亲骁骑参领已经是gāo • guān显贵,却没想到谢氏一族竟然还出了一位大燕国的将领。
谢安的身份如此贵重确实在薛瑾夏的意料之外,可她既没想过攀上这个高枝,便沉默不语地撇过脸去。还没等她说话,肖昱就在她的眼眸里看的清楚,里头好似窜起一团火,未免她将最后的矜持都给丢了,连忙微微勾起唇角确认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并道歉,你自然不可能看上这种小白脸。”
……
“你又知道?”
薛瑾夏惊疑的嗓音刚落下,谢安终于忍受不住,怒道:“够了!阁下究竟是谁?”他没有对祖父乃是骁骑统领进行辩解,反倒追问起肖昱的出身,若说此人只是晋江城内一名普普通通的世家公子,打死都不会信。
旁听良久,看似好心的薛瑾秋突然站了出来为其解惑:“这位肖昱公子曾在楚亲王府里唱过戏,艺名唤作玉堂春,谢公子可有印象?”
薛府人均点了点头,无不认为区区一介戏子,谢安知道他的身份后,即可肆无忌惮将人打发了,免得继续在府里碍眼。
何曾想,谢安听见玉堂春这个名头时,脸色开始变幻莫测,惊惧的目光落在肖昱的身上打量许久,好半晌才确认道:“你是玉堂春?”那位在京城广为流传,被楚亲王养在府中的名伶?传言都说,楚亲王对玉堂春宠爱有加,呵护备至,识趣的人自然不会冒着开罪楚亲王的风险,得罪一名男宠。
至于这名男宠刚才搂着薛小姐腰,自然是误会。
“刚才是我冲动了,给肖公子赔不是。”谢安很是诚恳地行了一礼。
这个结果真是令薛家人面面相觑,看来肖昱真的不是狐假虎威,虽然是个下九流的名伶,可是也是紧抱亲王大腿的名伶,连谢安这等世家公子都要忌惮三分。
看清时局墙头草的薛义谦立马捂着鼻子跳出来,连脸都不要拍起马屁:“刚才都是我的错,说话太冲动,肖公子可是妹妹的救命恩人,却因为我一时不慎抑制不住脾气,这才冲撞了肖公子,您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我计较了。”
洪时阙心底不由得嗤笑一声,这脸皮真是厚,平日里没少仗着辈分欺负薛小姐,今天倒是给了他一点教训,还希望这样识趣的人将来做事长点记性。
本就不是来砸场子的肖昱,有了台阶自然就顺势下来了:“我在城里吃酒的时候听到些风言风语,想着薛小姐应该为此烦恼不已,正好又要应承下贵府的邀请给薛老夫人唱戏,便登了门,不知薛小姐可想到了解决流言蜚语的办法?”
听完这话,薛瑾夏十分确定,肖昱是因为听见了城中百姓对她的谩骂,心底担忧又怕影响她的清誉,才借着登门为祖母唱戏的由头专程来探望她,没想到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哥哥还用银子将他羞辱一番。
此时此刻,说再多的道歉都无济于事,还需择个理由与他独处一会儿,也好亲自向他解释:“这桶脏水泼的我满身污泥,又岂是那么容易消除,本想着过些时日风头过去,再寻个解决的办法。”
“薛小姐放心,有我在必定不会让这场fēng • bō有抹黑你的机会。”早已看出佳人忧愁的谢安突然接过话,对她许下郑重承诺。
洪时阙挑起来眉,这是当我家主子死人呐!
被当摆设的肖昱目光落在谢安身上,忽然想起来今早院子里练剑时洪时阙说他是个小白脸,满嘴谎话连篇尽会哄姑娘开心,果然一点都没错:“我听谢公子如此笃定,想必对于此事心里是有了计较,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一听,也好安了薛小姐的心。”
脸上透露喜色的薛平景一听见他的名声还有挽回的机会,连忙兴冲冲地追问道:“谢公子可是有了应对之策?若是挽救的办法仍觉得不足,说出来大家也可以商讨一二,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瞬间被推上风头浪尖的谢安满脸窘色,愣愣地看着丝毫没有消火迹象的肖昱,心底不屑地呸了一声,果真是个下九流的名伶,给点颜色就开了染坊,小肚鸡肠想要坑他在薛小姐跟前出丑,可没那么容易:“依我看,还是要请昨晚出席赏梅宴的官老爷出来作证,在知府大人面前力证清白方能洗刷冤屈,至于人选方面,可以逐一排查后专门针对可行之人进行说服。”
这答案,不就是最初大家共同商议的结果?只是专门在原计划中再做给出了具体实行方案,针对的办法也并非没有,威逼利诱之下必有勇夫。
谢安这个法子,也算的上中庸,姑且可以一试。在他看来对付肖昱足以,一个名伶能有什么眼见,平日里也就登不上台面的下三滥计量哄得楚亲王团团转,论起实事,必定是胸无点墨。
战事已然悄悄打响,两人暗中较劲,礼尚往来的谢安连忙将问题抛回去期望给予他难堪:“在肖公子看来,可有想到另外一种解决办法?别害怕,说出来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在场的均是考取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必定能为你解惑。”
一句话嘲笑肖昱没读过书,平日里就是市井小混混也敢在他跟前班门弄斧,怕是要贻笑大方。
哪想到肖昱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陈述:“愚不可及。”
……
谢安胸口瞬间窜起一团火,若非知道此人是楚亲王养的男宠,必定一拳砸过去,先将那副讨人厌的嘴脸打的满地找牙,可惜的是也只能想想罢了,耐着性子追问道:“听肖公子这话,是有彻底解决的办法了?”
哪想到肖昱的语气十分笃定,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为难之处:“办法是有,只是时机不对,如今在这里也说不得。”
这关子卖的是为了钓谁上钩,已不言而喻,可薛平景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听见真的有回旋的余地,就十分激动。
毕竟女儿名声有损也是闺阁小姐不用出门面对晋江城百姓的谩骂声,反观他一介朝廷命官弄得声名狼藉,明年的升官考核别说前往京城,就是保下脑袋上的乌纱帽都不甚容易,连忙急急开口追问:“听肖公子的意思,是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薛伯父莫要着急,此时此刻肖公子你就别故弄玄虚了,再不说个解决的办法,没瞧见薛伯父都已着急上火?”不愿相信事实的谢安讥讽地笑了下,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但凡找到一点破绽,定要叫他颜面扫地。
不疾不徐的肖昱只是转而看着薛瑾夏问道:“薛小姐今日可能空出时间?陪我去一次醉霄楼听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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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莫名的薛瑾夏诧异地看着他,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不是说有办法消灭流言蜚语?难道和前往醉霄楼听评书有关?
莫名其妙的回答,还是向黄花大闺女发出盛情邀约,惊的薛家人错愕不已,谢安第一个就不依:“我陪肖公子一起去吧。”
“我也陪肖公子一起去吧!”止住鼻血的薛义谦顾不得伤痛,连忙高举双手努力挽回形象,再鞠躬尽瘁。
作为当事人的薛平景没理由留在府中,心急如焚地附和道:“我也同去。”
难得肖昱这一次没有撵人,领着好奇心奏起的一众人午膳都来不及摆又出发醉霄楼。
醉霄楼的菜品在晋江城算不得名贵,但是提及最热闹的酒楼,自然少不了它的身影。
心血来潮跟来一探究竟的薛瑾秋嫌弃地看了眼吵吵闹闹的酒楼大堂,用手捂着脸都隐约闻到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呛的她没忍住,十分不雅地打了一口喷嚏,开口时音调透着难以掩饰的鄙夷:“来这种鬼地方做什么?用午膳咱们薛府又不是吃不起广乐楼的佳肴,再不济也是去雅乐轩,怎么挑了处鱼龙混杂的三教九流聚集地?要是吃坏肚可怎么办,这不是膈应人么。”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自然不曾到过这等熙熙攘攘嘈杂的简陋酒楼,会嫌弃也实属正常。
谢安觉得薛瑾秋的厌恶声恰合时宜,心情舒畅地顺着话为肖昱开脱道:“还请薛三小姐包含一下,毕竟肖公子出身伶人,平日里可不就是在这种地方用膳最觉得舒适,若薛三小姐实在不习惯此地菜肴,待肖公子填饱肚子,我再去不远处的广乐楼为薛三小姐买些糕点充饥。”生怕薛瑾夏误会他与令妹的关系,连忙追问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糕点,待会我专程到广乐楼去你去买。”
“怎敢劳烦谢公子跑腿,若是谢公子想要吃广乐楼的糕点,我让丫鬟跑腿即可。不过依我看,觉得肖公子来此地并非是为了用膳,而是因为流言蜚语是从这里传开的?”最后这句话,薛瑾夏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肖昱的身上,好似十分笃定醉霄楼就是解决风言风语的关键地。
闻声,肖昱回过头淡淡一笑,没否认道:“薛小姐果真聪慧。”
洪时阙恰到好处地补上一刀,朝着谢安讥讽道:“不像某些人,满肚子装的都是油水,一点墨汁都没有,每天就知道吃吃吃,生怕人家不知道他能吃。”
这话呛得谢安脸色十分不好看,尚且未曾想到如何挽回形象,就听见薛瑾秋插进话来:“哎呀!你怎么这样说人家,我大半天都没吃过饭了,难道饿了还不找东西吃?又不是铁打的,难不成你不用吃饭?”
半道上杀出个女人来,自诩为好男不跟女斗的洪时阙,唯有撇过脸去当作没听见。
得了解围的谢安朝着薛瑾秋投以微笑,心底顿时觉得这薛三小姐也不是那么讨厌人,关键时刻还是十分有想法的。
肖昱领着一众人寻了处最偏僻的角落点了几盘小菜,给了店小二几个铜板才打听道:“今日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不曾听过,敢问一句,出自哪个话本上?”
店小二东收了钱,笑眯眯的眼睛里尽是暖色,东张西望看了眼没人注意此地,方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小声道:“哪是什么话本子,影射的是咱们父母官薛平景大人家里头的事,只是刻意将剧情里的人物换了个名,这样薛府也不好找咱们的茬。这场评书乃是今早开始演绎的新故事《卖女求荣》,客人们可喜欢了,你没看见,大堂都快虚无坐席,这不,才委屈大爷们坐在角落里用饭。”
薛平景被当作笑话一般在晋江城里的百姓面前丢了颜面,终是没忍住,黑着脸追问了句:“这说书先生又没在庞府里待过,哪知道事情经过起因,就在这里说的有板有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亲眼目睹,这不是诋毁薛家?”
店小二被这话噎得着实一愣,尴尬地笑了下:“瞧这位大爷说的,薛平景若没有其事,也不会空穴来风有人特意诋毁他?再说,大爷您当时也不在场,又怎么知道说书先生讲的不是真的?”
未免薛平景气急了脱口而出他就是苦主,肖昱已经丢了两枚铜板在桌子上:“下去吧,没你的事。”
兴高采烈收了铜板的店小二再不敢顶撞半句,识趣地落跑道:“多谢这位爷打赏小的,有事再唤小的前来即可。”
还算心平气和的薛瑾夏瞅了眼台上说得蹬鼻子有眼的说书先生,转而看向肖昱问道:“既然酒楼是谣言的源头,肖公子的意思是堵住说书先生的嘴,那这些风言风语就彻底恢复平静?”
薛平景亦是点点头:“对,堵住源头!”这话刚落下,又觉得甚是不妥,喃喃自语起来:“可晋江城里这么多的酒楼,说书先生众人,想要堵住他们的嘴,恐怕要花上大把银子?”
肖昱好笑地看了眼薛平景,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眸子熠熠生辉地淡淡道:“治水之道,在于疏通,引支分流,而非淤堵。薛大人因为流言蜚语早已自乱阵脚,又如何能记起圣人言,万事万物的道理皆是相通。”
引支分流?
仿佛抓到重点的薛瑾夏细细聆听说书先生滔滔不绝的话语。
“《卖女求荣》还要从二小姐的模样说起,眉若青烟,肤若凝脂,眼眸里那是流光溢彩,端看一眼就能勾了你的魂,更别说拒绝佳人。”
大堂里的客人立时起哄道:“那位大人见了这等国色天香的女子,还能拒之门外?先生你可莫要私藏,大伙可听见了,刚才还说男人见了二小姐那是立马就酥,恨不得抱得美人归,如今怎么自打嘴巴?”
说书先生不疾不徐地用着折扇敲了敲桌子,示意安静后,方才续道:“可就是这么一位绝代佳人,大人竟然忍下了将佳人拥入怀中的冲动,给生生拒绝了。你们是不知道,那一晚正在做客的小姐父亲趁着夜色朦胧迷人眼帘时,收买了大人落脚点的下人,再将小姐悄悄地送进了大人的帐内。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大人硬是将身娇体软的佳人狠狠地推到在地,点起了油灯再将衣裳半褪的佳人撵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正好被了巡逻的守卫看见这一幕,这才传了出来。”
任是说书先生的故事疑点重重,也禁不住客人们津津乐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有头有脸大人物的房事叫人更加好奇,他们要听的是一个用女儿攀附权贵的无耻小人被揭穿伪装,而不是事实真相究竟如何。
“没想到,大人可真是位清官,若换作是我……”
喝的醉醺醺的客人立马接过话,挤眉弄眼道:“换作是你怎么地?直接把小姐按倒在地,就地正法?”
“哈哈!还是你最了解我,也不想想那等柔弱无骨的佳人,睡起来是何等滋味。”
这些话叫人听完后难免臊的慌,薛义谦有想过醉霄楼乃是下九流聚集地,吃酒的无不是粗鄙之人,可真听完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哪还能忍受得了,一想到爹和妹妹遭受的无妄之灾,便急急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回府,再针对疏通这事拟出个章程?”
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薛瑾夏斩钉截铁拒绝了:“不!只有亲耳听见,才能知道从哪里下手,难道哥哥以为去治理洪涝的大人,只是待在屋子里听着下官汇报,就能下达指令?”
坐在一旁的谢安摇了摇头,觉得再听下去也是甚为不妥:“两件事,如何能混为一谈?”
“肖公子所言,万事万物的道理皆是相通,我对此十分赞同。”
薛瑾夏的话刚落下,又听见嘈杂的客人们又大声喧哗:“反观那小姐的父亲可就真不是个东西,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门当户对的公子哥不好,偏偏要送给顶头上司做妾,糟蹋的还不是自个女儿,难道小姐不是她亲生的?”
“那可不是,我们普通老百姓的女儿都没舍得这般作践,可见这家人的门风实在太差,往后晋江城里还有哪个府邸敢娶他们家的女儿过门。”
“对,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等卖女求荣的无耻之徒,不是跟着长辈学的,难不成还无师自通?”
“真是丢了咱们晋江人的脸。”
“不过你们也别担心,依我看小姐父亲的官职也是靠送女人换来,出了这等大事,我就不信上头的大人不对其严查?我敢保证,必定一查一个准,绝对能挖出更多黑料。”
“可不是,指不定那家人还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薛平景听到这里,满脸涨红再是憋不住,狠狠拍了下桌子,紧握成拳的手背上直显青筋,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茅舍顿开的薛瑾夏眼眸里突然熠熠生辉,对视上肖昱的目光时,嫣然一笑:“多谢肖公子,我知道怎么办才是所谓的治水之道。”
“你知道?!”一众人无不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