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咬着唇瓣的薛瑾夏狠狠瞪着这个认识不满一天的恩人,心底却隐隐察觉到他的喜怒,自认为对他的为人十分了解,灵机一动威胁道:“你煞费苦心想要进薛家暂住,难道就让你的手下一拳下去打没了?”
这句话终于让肖昱微微抬起头来,挑起一双极为好看的眉眼,似笑非笑死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淡淡地开了口,招呼道:“时阙,住手。”
闻声后,早将谢安戏耍得恼羞成怒的洪时阙迅速抽身脱离战场回到肖昱的身后,恭敬道:“主子,都怪属下嘴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才让谢公子揪着不放。”
薛义谦一把抱住还不肯罢休的谢安,连忙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好话安抚道:“谢公子,消消气,这里是醉霄楼,你再扑上去非但没讨着好,待会若是被说书先生惦记上,指不定给你编上几段故事作为饭后笑料说给客人们听,到时候岂不是更难堪?”
意识到面临有失脸面的事,谢安终于不再挣扎,扫了眼对他指指点点的围观群众,顿时觉得脸面无光,突然转过身就朝着酒楼外跑了出去。
“?G??G!谢公子……”薛义谦叫唤了两声,见他没回头,连忙追了出去。
薛瑾秋看着做梦都想拿下的心上人谢安老羞成怒地跑了,哪还会待得下去吃这几啦旮旯里的饭菜,如此天赐良机,自然要好好把握对心上人进行开解安抚再博得好感,着急忙慌地追了出去。
最中意的未来女婿被气跑了,薛平景也淡定不下来,落下一句话也跑的没影:“女儿,爹去看看谢公子,你留下来好好招待一下肖公子。”
薛家人都将出身显赫的谢安视为珍宝,巴巴地往上凑,薛瑾夏对此也就见怪不怪,可在她看来,谢安有一颗打抱不平的心,却像个没有长大的世家小公子,骨子里透着优越感,恃才傲物,对于她也不过是初次见面觉得是个娇滴滴的美人而十分欢喜,待肖昱插足进来,又觉得属于自己的玩具被人抢了去,这才耍起少爷脾气等着众心捧月地安抚他,她可不愿意往上凑。
“既然不喜欢,为何不直接拒绝?”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的肖昱突然开口问道。
又知道她不喜欢谢安?
这话刚才还问过没有得到答案,薛瑾夏也不愿再多做解释,唯有摇头失笑:“肖公子怎么对姑娘家的私事感兴趣?这实在太唐突了。”
话已问出口,向来执着的肖昱如何会轻易退缩,不依不饶地指出重点:“我以为依你的性子,是不会迁就谢安,可是如今看起来你也忍受住了,想必是在努力发现谢安身上的亮点,可惜的是,我看你刚才抿着嘴皱着眉,势必十分不喜谢安的行径,那又何必勉强自己,一脚将人踹出去不是更利索。”
话都被说完了,她还能说些什么?
猛地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如实道:“肖公子管的太宽,我虽然觉得谢公子有诸多毛病,可他也是锄强扶弱的真英雄,虽然脾气透着世家公子的不好习性,但本质并不坏,如今也算有恩于我,怎能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话已说的如此直白,肖昱也没再多言,命洪时阙去跟掌柜将账结了,就领头走出醉霄楼:“走吧,我送你回府,顺带看一眼我的住处如何舒适。”
这自来熟的口吻,怎么令人想要踹上一脚?
突然,猛地回过头的肖昱俯视着险些径直撞进自己怀里的薛瑾夏,满是笃定的神情质问道:“你想用脚踹我?”
听闻此话,薛瑾夏满脸错愕的眼神微微扬起下巴,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话已出口,才发现傻了吗?这不是不打自招!连忙义正言辞地改口道:“肖公子真会说笑,你是我的恩人,我怎敢踹你?再说,我这样娴静温文尔雅的闺阁小姐,如何会做出踹人的举动?肖公子想多了。”
也不知道昨晚上将赵框宇往死里踹的女人是谁?
肖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截了当地戳破她的谎言:“薛小姐,下次撒谎的时候记得不要脸红心跳,板着脸应该会自然一些,更有说服力。”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虚心请教:“向肖公子学习吗?也对,肖公子刚才还本色出演了一位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公子哥,可见平日里就是这方面的行家。”
刚结完账的洪时阙正好听见这番对答,嘴角不禁抽搐了下,心底免不得嘀咕道:“主子的口味怎么如此独特,放着京城那么多贵女不挑,偏偏看上这小户人家的小姐,性子还如此泼辣,也不知道将来迎回府里是否能吃得消。”
未婚男女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有诸多忌讳,说是薛瑾夏送肖昱回府安顿,却只有一辆马车,最后只得委屈肖昱驱马前行做了回车夫。
郭氏得了女儿回府的消息,早早就迎了出来,未曾想远远看到女儿与一名陌生男子正在斗嘴。自个怀胎十月手把手拉扯大的孩子,如何看不明白她的真是情感?外表看起来似在生气,可是眉眼染上的一抹笑意却像是情窦初开的娇羞少女,心底没由来的咯噔一下子,堵的慌:“这像什么样?还好谢公子不在,若是看见她对别的男人露出这副模样,那还了得!”
站在身后的如意叹了口气,也觉得小姐的行为甚是不妥,难怪令夫人操碎了心:“这位肖公子模样生得确实俊俏,也怨不得小姐被美色所迷,这个年纪的姑娘可不就是看到表象,而忽略了对方的油嘴滑舌,难免受了这等心怀叵测跑江湖卖艺出身的戏子欺骗了都不知道。所以夫人要早些下定决心,可不能再耽搁了,到时候谢公子误会小姐,若是心生厌弃,再想补救已经来不及。”
面对如意的不断怂恿,郭氏又惊又怒,只要想到自个会败坏女儿的名声,就狠不下心:“要不再晚些时日,这会太仓促了。”
“夫人,您也不想想,寻找合适的时机也要花时间,可不是这几日就有的,待拖些时日指不定发生什么变故,还是早下决断为好。”如意铁了心要说服夫人将小姐嫁入谢府,攀上高枝才是对小姐后半辈子最好的归宿,哪还记得小姐没了名声最后是否会受到外人唾骂,若是谢安不想负责,那等待薛瑾夏的结果恐怕是要青灯古佛。
郭氏本就是个没有太大主见的人,眼看着女儿就要被一个下九流的戏子拐跑,心里十分着急,手里紧紧拽着帕子险些揪成团,久久才落下一句:“再……再等等,我先开解一下瑾夏。”
如意未能再说上两句劝解的话,就看见郭氏急急走了过去,招呼道:“多谢肖公子送犬女回府,如今府里正值多事之秋,我就不留肖公子喝完茶再走。”
才回到府中的薛瑾夏没曾想到娘亲会公然撵人,颇为尴尬地想要解释:“娘……”
话还未尽,就被郭氏的凌厉之色打算:“住口,还不给我过来,你爹他们和谢公子都去了哪儿?怎么就你独自一人回来?”
独自一人?
那她身边站的肖昱是死人吗?
主子被人拐着弯骂了一顿,脸色不善的洪时阙努力容忍郭氏的没眼力,沉着脸道:“薛大人亲口吩咐让薛小姐送我家主人到薛府暂住,夫人怎能说小姐独自一人回来?”
老爷让女儿带肖昱到府里暂住?
这是什么情况?
孤男寡女的,老爷不知道要女儿避嫌?
郭氏满脸愕然地看着女儿,见她点了点头,才知道其中必定有所误会,连忙露出笑容招呼道:“我以为肖公子送完犬女回府就要离开,又不曾见到我家老爷同行,所以才会说了句犬女独自一人回来,还望肖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我这个妇人在言语上计较了。”
薛瑾夏知晓定是娘亲误会什么,才会毫不客气将人撵出去,心底替莫名背锅的肖昱感到委屈:“娘,是肖公子想到了解决流言蜚语的办法,爹怕我们处理不当,所以请肖公子进府暂住一段时日,也好从中指点我们一二。”
“你说有了彻底解决流言蜚语的办法!”郭氏满心欢喜地确定道,选择性遗忘了肖昱乃是家里救命恩人一事。在她看来,恩情可以用银子偿还,却断然不能用女儿一辈子的婚姻来交换,别说让她露出好脸色,若非薛平景早有吩咐,恐怕她现在就要亲自拿起扫把将这个窥视她女儿的男人打出去。
赶到到郭氏冷眼的薛瑾夏颇为无奈地提醒道:“娘,此番真的要感谢肖公子,若没有他,我与爹在晋江城可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好了!娘自然不会忘记咱们家的大恩人,如意,你命人将西边荷心小院旁的厢房收拾出来,肖公子累了一天了,要在那里小憩。”郭氏笑吟吟地吩咐道。
西边荷心小院是崔姨娘住的地方,旁边的厢房属于后院范围内,平日里这间屋子是供小姐与公子作为开放的书房用地,旁边不远处挨着薛瑾梅的住的屋子,娘把肖昱安排到那里,这是什么意思?
生怕薛瑾梅弄出什么幺蛾子,她终究没忍住,直接追问道:“娘,肖公子住西边的厢房不甚妥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