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起身,因身体酸疼,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林重檀立即看向我,见我以手揉肩,他伸出手帮我一起揉,“上官大儒已经离开了,你要是没睡饱,可以回寝殿继续睡。”
我听到上官大儒离开,不禁说道:“你怎么不喊我?我就这样睡着了,也太失礼了。”
我转头去寻钮喜,却发现钮喜不在。一旁的林重檀语气里似有无奈,“喊了,但喊不醒,多喊几声,你就哼哼唧唧。”
林重檀的话让我一僵,我隐隐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说话的语气不由低了几分,“那你也可以喊醒我。钮喜呢?怎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林重檀说:“他去送上官大儒了,宫人们在殿外候着。”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果然殿门是开着的,林重檀纵使想对我做什么,也是不成。
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现下倒不怎么困。我拿过林重檀写的笔记,仔细阅读,读到一半。林重檀的声音响起,“我昨日的私章掉了,不知道九皇子有没有见到?”
我猜到他会问,所以并不慌,“没有。”
林重檀闻言顿了下,声音比先前低了许多,“我想私下跟九皇子相处一会,不知行不行?”
他意思是让我叫宫人关上殿门。
我有些迟疑,实在是林重檀前日太不要脸,在我面前抒发出来都算了,还穿着那条脏裤子出宫,也不知道旁人有没有发现。
见我不说话,林重檀声音又压低一个度,“我有一些之前的事想问九皇子。”
我转头看向他,发现林重檀眼神清朗,不像昨日那般,才扬声让宫人将殿门关上。
“你要问什么?”我问他。
林重檀眼神有些复杂,“那个夜晚你从荣府出去后,可遇到什么人?”
我没想到他问的是我死的那天的事,随着他的话,我好像也被拉回到那个雷雨夜。我没有目的地在街上跑,精心挑选的衣服变脏湿透,雷声隆隆下,我遇到了段心亭。
伞下,段心亭那张脸笑得娇俏,语气也娇俏,一口一个檀生哥哥。
他说他是奉檀生哥哥的命令来杀我。
然后,我被他的手下推入碧瑶湖。
林重檀为什么要问这个?
他在想我知不知道shā • rén凶手是他吗?
我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林重檀皱起眉,“不记得了?”
我垂下眼睫,小声说:“我只记得我从荣府出来,那天的雨很大,我在街上跑,然后……”我捂住头,装作因想不起来而痛苦的样子,“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林重檀伸手抱住我,不断安慰我。
“记不起来就算了,没事。”他的手轻顺我的背,后半句,他声音轻了许多,“不记得也是好事。”
被他抱在怀里的我不由咬住牙。
果然是林重檀,是他让段心亭杀了我,还杀了良吉。只有凶手才会觉得我不记得是好事。
林重檀又对我说:“你死而复生的异事,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他突然顿了下,“什么人都不能说,哪怕是庄贵妃娘娘,你也不能告诉她你之前是林春笛。”
我的确不准备告诉庄贵妃,因为她要是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定会难过,还会想帮我报仇。最主要的是,我前生卑劣,我不想让庄贵妃知道我是那种人。
但林重檀让我不要告诉庄贵妃,我认为他是怕庄贵妃知道后,寻他麻烦,甚至治他的罪。
我越发气愤,但面上又不敢太过显露,怕林重檀发现我知道他是凶手的事实。太子昨夜的话似乎有怀疑段心亭的死跟我有关,我不能再让林重檀怀疑我知道事实真相。
我现在还不知道太子对林重檀起了多少怀疑。
正在我努力缓和情绪之际,林重檀对我说:“再过几日我要下科举,不能再来宫里。”
太子的禁足也是过几日就解了。
我听到“科举”二字,脑海里就出现林重檀身骑大马,华服玉冠游遍繁华京城。
林重檀高中状元的可能性太高了,若他中了状元,“林重檀”这三个字恐怕真要响遍天下了。
思及此处,我轻轻推开林重檀,“你一定要去参加科举?”
林重檀听我这样问,似乎怔了下,“嗯?”
我扯了下唇,嘲讽道:“你参加科举,到时候高中状元,世人都知道你林重檀,而林春笛这三个字则是一辈子被踩在泥里,是个卑劣的剽窃贼,可当初明明是你自己同意把诗句借给我的!”
林重檀脸色僵了僵,过了一会,他伸手想握住我的手,但被我躲开。
“别碰我!”我冷眼看他,“太子私宴那晚上,你置之事外,没人知道你都对我做了什么。林重檀,凭什么天下的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着。你若真想我原谅你,今年的科举你不许参加,三年时间应该足够我消气了。”
科举三年一轮,若错过此次,只能再等三年。
林重檀唇抿紧,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同我说话,我并不着急,耐着性子看他会怎么说。
“小笛,这次的科举我不得不参加,我必须要有功名,未来才能保护你,你若想消气,可以让我做其他事情。”
我听了他的狡辩只想大笑。
保护我?到底是保护我,还是为了他自己?
“哪怕我一辈子不原谅你,你也一定要参加科举吗?”我语气森然地问林重檀。
林重檀脸色凝重,片刻后,他点了头。
几乎他刚点头,我便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我用了全力,他白皙的面孔迅速浮现巴掌印。林重檀被我打偏脸后,闭了闭眼,“对不起,小笛。”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根本就不是保护我,你是为了你自己,别扯什么高帽子了。林重檀,不对,林重檀这个名字本来不是你的,是我的,你叫范春地,是赌鬼范五的儿子。
你之所以做那么多事,不过是因为你不甘心自己的出身。来到满地都是勋爵人家的京城,你自卑了,对不对?你生怕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于是拼了命地去讨好那些人,去做太子身边的狗。你考科举,不过也是为了洗掉自己身上的脏印记,你就是个出身卑微的贱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