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正在前厅接待客人,而江闻岸方才突然收到了一封特殊的来信,心情颇为激动,当即回房来查看,没想到竟先看到了朱如的这封信。
他看了一下,信上言他想见江闻岸,有话想与他说。
沈延前些日子并非顾不上朱如,只是着意留了点时间给梁子慈,然而梁子慈始终不肯见他,再过两天便要处理他了。
江闻岸后来仔细想过,朱如在云山路上袭击沈延时并未让人攻击他,否则他怎会毫发无伤?
好歹曾经主仆一场,江闻岸一直没把他当下人看,他想跟他告别一场,顺便帮梁子慈说几句话,愿意在最后的时间去见见他。
江闻岸小心珍视地将书信收入衣襟里,决定先去见朱如,甚至带上了一壶早就准备要送给他的好酒。
朱如喜欢喝酒,几年相处下来这些他都记得。
“唔——”
江闻岸行至转角处,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过去,后腰撞上什么四方的坚硬物体,同时嘴巴被捂住,他被人从身后拖着往屋里去。
朱如很快松开了他。
这是“江闻岸”从前住的房间。
他曾经上的锁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放着一支蒙了尘的钥匙。
这几年来江闻岸都没有打开过这件屋子。
江闻岸站在朱如的对面,这才看向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是一个木匣子,有点眼熟,但是他一时也想不起来是放什么东西的,只知道应当是“江闻岸”的物件。
他正想开口询问他与梁子慈一事,朱如却倏然看向他:“江先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江闻岸眼皮一跳,因为他看着朱如的神情,脑海中竟然涌起了“视死如归”这个词。
他究竟想做什么?
朱如嘴角扯开,冷笑道:“江闻岸,你难道真的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吗?”
江闻岸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江家败于你父亲那一代,你说过要重新开始考取功名复兴江家,完成老爷未竟的事业,可如今一个状元郎却甘愿跟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五皇子一起沉沦堕落。”
这些是“江闻岸”说的话。
江闻岸眸底一片冰冷,“所以这就是你暗中传递消息给太子的原因吗?”
他一直没来见朱如,就是因为对背叛这行径深恶痛绝。
他是一个死心眼的人,认定了什么就不管不顾坚定站在一方,不管风往哪吹墙往哪倒,所以无法理解为了一己私欲背信弃义、伤害朋友的人。
无论如何,江闻岸自问这几年来待他不薄。
一切吃穿用度,他和沈延有的,又何尝亏待过朱如?
可对于朱如来说一切又不一样。
“太子多次拉拢你,你不愿去,那么我便去,你忘了曾经说过的话,我没有忘。老太爷救了我爷爷,我们朱家世世代代效忠于江家,可是你现在这样,我如何去见我爷爷和我父亲?”
“你又怎知选择沈延不是明智之选?”
“呵。”朱如只是摇头:“他母亲是异族,他注定承继大统,只有你爱上了一个女子,偏要走这一条歧途。”
江闻岸忽略了他后边那句话,只道:“异族不可能继位?历朝以来根本没有过这样的明文规定。”
江闻岸没有说的是,沈延也并不想要那位狗皇帝传位给他。
朱如冷笑:“你从前明明恨极了沈延,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他自问自答:“从他在雪地里被你罚跪那次吧?他躺在床上,小脸苍白,不可谓不可怜。更重要的是,他越长大,长得就跟佟玉婉越像了,对不对?”
他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你究竟是真的相信他能够当上皇帝,相信在他身边能够复兴江家,还是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把他当娈童养?”
“江闻岸,我背叛了你,是行径恶劣,你呢?你觉得自己就不可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