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杆子却依旧不停地捡钱,还嬉皮笑脸地应承着:“二叔,你们都说臭钱臭钱的,俺琢磨着,这钱也不臭啊,正好俺刚收拾完猪粪,还没洗手呢,就把这些钱过过手。”
说完,笑嘻嘻地把一把钱递到何家康眼前:“姓何的,俺这回把臭钱还给你。”
你!
何家康气得真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在心里诅咒张杆子打一辈子光棍。
这时候,刘青山抱着山杏走到他面前:“何家康,山杏虽然是你的女儿,但是现在是俺的妹妹,你就死了心吧。”
“对,山杏不会跟你走的!”
小老四也跳出来,一起宣布主权。
何家康阴沉着脸:“你们这是违法,违法懂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公社派出所,报警把你抓起来。”
他还以为刘青山是半大小子呢,准备吓唬吓唬。
刘青山也不是吓大的,嘴里呵呵几声:“这件事,有全村老少爷们作证,公社派出所也是知道的,还把山杏的户口,也迁到俺家的户口本上。”
听到周围的人纷纷出声响应之后,刘青山这才又继续说道:“姓何的,亏你还有脸说,俺还想告你呢,你跟钱玉珍是事实婚姻,想要再跟别人结婚,那就是重婚罪,你可以试试。”
这下老支书都连连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啥叫重婚罪,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打死也不给何家康这个王八犊子开证明。
刘青山的一番话,算是彻底戳疼了何家康,他的脸上,也变得狰狞起来:“好,是你们逼我的,既然你们不讲情面,那咱们走着瞧!”
他还就不信了,凭借他现在的身份,还有女朋友的家世,无论是到公社还是到县里,还开不出一份离婚证明。
本来嘛,他和钱玉珍结婚的时候,就没有正式登记。
打定主意,何家康一把抢过张杆子递过来的钞票,就准备上车,
嘀嘀嘀,后面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汽车喇叭声,吸引了大伙的注意。
今天也是邪门了,夹皮沟这地方,一年都难得一见的小汽车,今天还扎堆来了。
来的是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就是被称为212的那种,开到人群边缘,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两个中年人,都面生的很,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刘青山恍惚有那么点印象,知道肯定是县里某个单位的。
那人眼睛一扫,看到刘青山的时候,镜片后的眼睛也为之一亮,大步走了上来,主动伸出手:
“小刘同志,又见面了,我是咱们县文化馆的老吕。”
来人很是热情,显然认识刘青山这位刚刚为碧水县立下大功的小功臣。
“吕馆长,您好您好。”
刘青山想起来了,在筹备参加广交会的时候,文化馆方面主要负责宣传,有点接触,但是不多,所以印象不那么深刻。
寒暄几句,吕馆长就说明来意:“小刘啊,请问你们夹皮沟,有一位高文学同志吧?”
刘青山点点头:“有,是俺大姐夫。”
与此同时,刘金凤悄悄推了一下高文学,后者这才气呼呼地走过来。
吕馆长立刻满面春风,上前握住高文学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心里挺纳闷:要不是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还以为是一位普通的农民呢?
不过他嘴上却热情地说着:“高文学同志,久仰大名啊,我拜读过你的大作,不愧是咱们碧水县培养出来的大作家啊!”
高文学刚才的气儿还没消呢,拧着眉毛,硬邦邦地问了一句:“您找我什么事?”
这位作家的脾气,好像不大好啊?
吕馆长眨了一下眼睛,心里很快又明白过来:作家嘛,是最有个性的一个群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于是他乐呵呵地取出一张硬纸卡,打开之后,很是郑重地双手擎着,递给高文学:
“高作家,这是收获杂志社发到咱们县文化馆的邀请函,邀请您参加年底举办的文学讨论会。”
说完还觉得不大够劲儿,就又补充道:“这个文学讨论会的规格是很高的,就算是咱们省,也只有一两位大作家受到邀请。高作家,你这次可为咱们碧水县争光喽!”
哇!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叹。
新来的刚子和大飞哥也有点发蒙:作家,青山的大姐夫,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吗?
刘青山瞥了刘金凤一眼,看到大姐脸上也兴奋得涨红起来,就凑了上去,贱兮兮地说着:“姐,你要是高兴,就喊吧,没人笑话你。”
“找死啊,三凤!”
刘金凤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竖起来,熟练地捏住刘青山的耳朵,不过这次只是轻轻拧了一下,一点都不疼。
最震惊的,当属何家康,他愣愣地望着高文学,怎么都瞧不出来,这家伙哪点像个作家了?
就在刚刚,他还嘲笑高文学,一辈子只能在土里刨食。
可是人家刨着刨着,竟然就刨成了作家,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也难怪何家康嫉妒,在这个时代,作家在普通民众的心目中,具有崇高的地位。
高文学也接过邀请函,看了一遍,然后又转头望向何家康。
瞧得何家康心里一哆嗦,那眼神太吓人了,如刀似剑,就像是文人手中的笔,也是同样能shā • ré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