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记忆中相同,还是那一袭黑衣的“他”,仍被黑暗笼罩着。
银发和洁白的面庞都渡上了一层黯淡,男人闭上眼,只用左手托起头。
如果无人闯入到这里,“他”会永远——永远地沉睡下去。
“在只有美好回忆的梦里,一定睡得很安稳吧。”
缓缓将手抬起,手掌触碰到男人冰凉的侧脸时,花之魔术师唇角的笑意稍浅,但还是柔声说着。
“可我只能让你醒来。”
在魔术师的指尖落到象征着埃迪被磨灭掉的人性的男人脸上时,将他所覆盖的阴影挣扎不了半许,就被光芒所驱逐。
不顾触碰到肌肤的手指被寒气所侵,几乎冻僵地结起了冰霜。
梅林抚摸他的面庞,在呢喃之时,身子也不禁俯下。
穿着繁琐白袍的他,就像是将黑衣的男人罩在了王座内,距离拉近,他们的脸几乎贴到了一起。
可是……
——当“他”如寻觅着光亮睁眼之时。
把花与温暖阳光带来的魔术师没有亲吻他的唇。
他只对他微微一笑。
随后,身形就在眼前破碎,仿若被从外刮来的风吹散。
……
……
“恩奇都。”
就在众人都为突然把沙条爱歌穿透的冰锥所震惊的时候,恩奇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还在愣怔,可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抬起,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金眸。
“放开吧。”
男人——埃迪,又对他说了第二句话。
……有哪里不一样了。
恩奇都在呆愣中,无比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
转变是向好的方面。因为他从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温度,虽然只有极浅的一点,但跟前一刻相比……足以让他惊喜!
反应了过来,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担心和顾虑,恩奇都便让天之锁从他的身体脱离。
锁链离开。
得到了自由之后,埃迪只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
丢下恩奇都、吉尔伽美什和不知道名字的白发英灵,径自转过身,看向另一边。
第二件。
随意地抬手虚点,无数足有百米之高的冰柱凭空降下,在同一个瞬间扎入整片大地拍击得轰鸣破碎的巨兽的庞大躯体。
又在污秽的血轰然迸溅出来,污染属于帕帕拉的土地之前,他的手臂向旁一划,一点轮廓都没在视野范围中的巨兽瞬间被封死。
冰块最初没能完全封住,在巨兽的挣扎中破碎了边角。但是,紧接着,又是新的寒冰升起,毫无留情地重重焊接上去,发出接连不断的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层又一层,偌大的冰块拼接在一起,再无缝隙。
Beast的第六兽,被他彻底冰封。
第三件。
与从Beast的后背跌落在地的女人有关。
虽说与她有关,但转身过去的埃迪,其实并没有看她。
厌恶到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面向的是位于脚下的近千米宽的深渊,以这个高度垂下视线,在地面上,只能仰望他的人们能够看到的,唯有男人再度被漠然所覆盖的面容。
被黑暗填满的深渊才被弑神枪的光辉所照明,这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这当然只是表面。
迦尔纳击碎了位于最深处的将Beast的“核”守护在内的结界,以此帮助做好了准备的同伴借机潜入。
只是,结界破了,不代表他们就能轻松地毁掉核心。
沙条爱歌并不是普通的人类,与Beast融合后,她本人就可以看作“兽”。
因此,地底深处的战斗还在进行。
因此,胸膛被冰锥贯穿的少女颇为狼狈地落在泥土上,伤再重,也不会死去。
因此,她极力抬起头。
“魔王殿下,你想杀死我吗?”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埃迪仍旧没有偏移目光,冷漠地直视深渊,再度抬手,天地之间的温度急速降至零度之下,一柄冰.枪出现在半空,体积之大,仿若可以将星球贯穿。
“如果是你,我当然愿意让你杀死,说起来,之前本来就说好了,约会结束后,我就心甘情愿地让你杀掉……”
“可是。”
“真的没关系吗?”
沙条爱歌的嗓音很轻,但即使如此,也传入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也让除埃迪之外,听到这番话之人露出愤怒与警惕的神情。
——老师,不要听这个女人的废话!
——埃迪,你为什么……
——Lan、Lancer先生?
有许多杂音。
可这些声音,无法阻止沙条爱歌继续开口。
“如今的我,就是你所爱的帕帕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