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费似乎并不是一个多么麻烦的事情。
“我家原本是还不错,不能和你们比,但是吃穿不愁。”余苏苏说,“可是我的父母希望我以后也能进入有钱人的阶层,很努力地培养我,但是,你也知道,我不擅长读书,成绩一般。挤在你们学校的一年里,我很累,不光是学费,我不能显得太穷,我需要买一些昂贵的衣服,参加一些你们的活动。”
“但是这对我家来说太累了,所以我离开了,选择了娱乐圈。”
沈清看向她眼底,还是澄澈明亮的。
娱乐圈是捷径。
但沈清想起了刘婷的那句话:有的捷径能走,而有的捷径不能。
进入娱乐圈未尝不可,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捷径,却是不该走的。
“沈清,你记得我问过你为什么进娱乐圈吗?”
沈清说:“记得。”
余苏苏撑着下巴,看窗外的落雪:“那时候你说是为了dú • lì,是为了证明你可以。”
余苏苏笑着,像是嘲笑,又像是看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沈清,你不可能dú • lì的。”
一旁服务生走得急,一杯茶水打翻在沈清新买的Gucci包上,对方吓得脸孔失色,连连九十度鞠躬向沈清道歉,语气里充满了哭腔。
沈清蹙着眉,用纸巾擦拭了一番包和裙子,抬头说:“没事,下次别走这么急。”
“真的很对不起,我——”
“没事。”沈清摆了摆手,笑着说。
余苏苏的视线在她和服务生之间游走,等服务生离开才道:“你一句’下次别走这么急‘,她可能觉得你在责怪她。”
正在擦拭着包的沈清顿了顿,抬头:“她做错了,我说了,既没有要求赔付,也没有投诉,只不过是好意提醒她,走得急也可能摔倒。”
“她走得急是因为工作繁忙。”
“所以呢?”沈清把湿透了的包搁到桌上,语气冷了下来,“我刁难她了吗?还是我一句话都不该说?”
余苏苏颤了颤眼睫,低下头:“你看,你可以毫不在意自己的包被打湿。”
沈清被她绕得有些烦躁:“你想说什么?”
余苏苏抬起头直视沈清:“你是不可能dú • lì的,你生来就觉得上万的包很普通,你也从不会多珍惜它们,谢辰给你拍的3700万的项链似乎才是你这样的人该戴的。”
沈清张了张口,表情不悦。
“你说你要证明你可以,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败了呢?”
“失败?”
沈清并不觉得自己会失败,演技不好她可以练,拍照没有表现力她也可以学。
“你不怕失败,因为即便你失败了,你仍旧是沈家的千金,你有父母和哥哥的宠爱,甚至还有谢辰的。你有退路,你来娱乐圈不过是玩票,你可以随时抽身。”
余苏苏停顿了下,“但是我不能。”
这一番话,多少让沈清怔住了。
她确实从没有害怕过失败,因为即便她失败了,等待她的还是沈家。
“你看,你赚的钱不够你花了,你还有沈家的卡供你刷。你有需要养活全家的压力吗?”
余苏苏看着沈清一语不发地看着她面前的那杯咖啡,知道自己说的话终究是扎进了沈清的心里。
她笑了笑:“你看,你都没有经历过这些,你都没有这些压力。”
过了许久,沈清抿了一口已经不再热烫的咖啡,苦味在舌尖蔓延:“这个世界是有不公平存在。但是这不是我能改变的。”
她抬起头,眼里的眸光映着餐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我出生在沈家,我不可能放弃沈家的一切包括家人,只为了从零开始证明什么。就像你说的,即便我放弃了,在我内心深处,我仍知道我有退路。”
“余淑,”沈清忽然喊了余苏苏的原名,“我只问你,你的家庭现在很苦吗?”
余苏苏怔了怔后摇头。
“要说不公平,你也已经比许多人好了。你长得好看,父母愿意为了你卖掉房子,只为供你念书,父母没有逼迫你做什么。上天给了你一条捷径,你走了,走得很成功,你继续努力,也许会更好。”
沈清一口饮尽了杯中的哭咖,表情含着苦:“现在的你,买奢侈品也不需要眨眼,全款买了房,你过得很好,剩下的一切你都是可以选择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谢我父母的努力让我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你说得也都对。你的选择,我没有权力评价,就这样吧,祝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希望你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话落,沈清执起包,头也不回地回房间。
她和余苏苏高一时没能成为要好的朋友,现在似乎也不能。
余苏苏的话好像没有错,但是沈清听着很难受。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余苏苏面前表现出来,但她的内心还是被刺痛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难道只因为她出生在沈家,她做的任何事都不能代表她的能力吗?即便她未来成功了,别人也会说那是因为你出生在沈家。
“谢辰。”她打了一个电话给谢辰,听见那边呼啸的风声愣了愣,“你在哪?”
“我快到酒店了。”
“你不是早上才走?”
“严语阳在H市?”
“嗯。”
那边沉默了片刻:“我已经处理完了事情,我不放心你。”
“哦,好。”
听出她语气里的低落,谢辰柔声问:“发生什么了?你听起来不太高兴。”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所有的事都是在依赖家人和你,自己一个人好像做不成任何事。”
“是谁告诉你的你需要会所有事?”
谢辰捂着被风吹得全是杂音的手机,尽量把声音藏在安静的环境里,手里拎着他刚买回来的蛋糕,坐进车内。
“有人不会做饭,于是吃别人做好的。有人不会洗衣,于是拜托别人洗。”
沈清皱起眉:“你是在说我吗?”
谢辰笑了下:“但这些人也许会画画,会演戏,小小年纪看到天桥下的老爷爷会把所有的零用钱都给他,会给别人带来快乐。”
沈清瘪着嘴,翻了个身:“那有什么用。”
“没有一个人需要会所有的事,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优于别人的地方,努力做好自己,不愧对自己的初心,不伤害别人,就是好的。”
谢辰转过一个弯口,把车驶进地下车库。
沈清翘起腿踢了踢,趴在枕头上嘟囔着:“你就没有不会的。”
“……”
谢辰噎了噎,短暂的沉默好似在找自己究竟不会什么。
半晌他说:“我不会很多。我不会画画,不会大提琴,不会生孩子。”
“切,天下乐器那么多,哪有人什么都会啊。”
话虽如此,但心情却是好了不少,忍俊不禁。
“所以不要焦虑,”谢辰说,“每个人各司其职。”
沈清想了想:“嗯。你还要多久才能到啊,明天我可就开工了,我要早睡。”
“到了,在你门外。”
沈清一惊,赤着脚跑到门口窥了窥猫眼,飞快地打开门,一把将谢辰拉进屋,一个飞扑跃到他身上,手机落在柔软的地毯中,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落地后,她目光炯炯地看向他:“谢辰,我一定要拿影后,堂堂正正的。”
谢辰轻笑:“好。”
沈清有个特质,只要是她特别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学识时代时,她虽没有绝佳的成绩,但只要是在她感兴趣的绘画上,她组织能力极强,更能一天20小时地工作,只为了代表学校获奖。
“这是什么?”
灯光下,谢辰手边晃悠着的盒子尤为显眼。
“蛋糕。”
沈清喜出望外,踩着谢辰的脚,勾着他的脖颈,在他脸颊轻轻亲了一下。
“晚安,谢谢蛋糕。”
谢辰笑着看着眼前紧闭的门。
还真是吃了蛋糕就无情,不过也好,她需要多多休息。
转过身,谢辰的脸就温柔不再,沉着脸走在安静的走廊中。
“查到了,星社公司是严语阳以一个远房表亲的亲家的。”
“好,我知道了。”
一切已经确定,该收网了。
-
“沈清,要去片场吗?我可以送你。”
一大早,严语阳出现在沈清的门前。
刘婷和关雨一脸莫名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疑惑的表情看向沈清。
刘婷问她:“这是谁?”
“哦,我以前的学长。”
“他在追你?”
“不是。”
严语阳笑眯眯地回答,“但是我确实对你很有好感。”
关雨和刘婷露出一副不得了的表情,大为震撼。
“清清,你喜欢他?”
“不喜欢。”
刘婷点点头:“长得是不错,但是你现在最好还是专心演戏。”
她可见过太多被恋爱脑毁了事业路的例子了。
渣男千千万,万一碰上了,那可就全毁了。
“严语阳,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男朋友。”
“……???”
“什么!!”
刘婷惊呼,又连忙捂住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前不久。”沈清如实答。
“谁啊??”
“以后再告诉你。”
刘婷仿佛天塌了,面对着墙低下头看自己的手,脑海里闪过一万种公关方案。
“严语阳,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沈清和严语阳隔着一段距离,不必抬头看本就高她没有多少的人。
严语阳笑眯眯地说:“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只是想要帮助你。”
沈清冷脸回答:“不需要。婷姐,我们出发吧。”
刚走出几十米远,魁梧的保镖便从电梯里出来跟上了她们的步伐。
严语阳站在身后,阴着脸捏紧了拳头。
还是这样的高高在上,还是这样的看不起他。
他究竟是有什么地方让沈清看不起了,为什么总是这样冷冰冰。
他待她,那么好。
“凭什么,她凭什么总是无视我的好。”
余苏苏从他身后走出来,瞥了一眼远去的人,淡淡提醒:“她从小被宠着长大,这个世上,没有人待她会好过谢辰。在她心里,也就自然没有人比得过谢辰。”
看过了谢辰的好,又有谁会看得上别人呢。
严语阳转过身,狠戾的表情看着余苏苏,一只手慢悠悠地扶到余苏苏的脖子上,轻柔地抚着:“我不喜欢多话的人,你应该知道。我不需要听你的见解,更不需要你告诉我谢辰有多好!”
他就是看不惯谢辰总是用轻蔑的表情看着他,他一定要将沈清从谢辰身边抢过来。
严语阳知道余苏苏说得没有错,这个世上最宠沈清的当属谢辰,他想要从这方面去打动沈清的心,难于上青天。
他渐渐捏紧了扶在余苏苏颈上的手。
何止是这方面,沈清和谢辰从小亲密无间,哪里是他能比得过的。
他渐渐失去了打动沈清的耐心。
既然不可能,那就换一个方式。
-
隔天,谢辰因为公事原因到了H市的城南,说是同城,却有足足两小时的车程。
严语阳转着手里的戒指,听着旁人传达给他的信息。
眸光闪烁,机会又来了。
片场里,李迅的状态恢复得不错,喜笑颜开的,不止对沈清,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谁知午休过后,他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臭着脸对着现场所有人开骂,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剧组。
到了晚间收班时,他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提议部分人一起去聚餐,地点他也选好了,他请客。
整个人显得矛盾有纠结,放在在做着什么自我斗争。
李迅的态度不容拒绝,他挑中的几个人必须去,除非真的有推脱不开的事,剩下的人用他的话说是表现不够好,不如好好回去背台词,练演技。
沈清拒绝了两次,但这次李迅却没有再对她格外好,厉声问她是不是看不起他。
“我有事。”
“你在剧组里能有什么事!吃个饭要得了多久?吃完就走!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刘婷在旁劝她一定要去,别得罪了导演,加起来有约莫十人,一起吃个饭不会有事。
想着有刘婷和关雨陪同,沈清也就答应了。
李迅挑选的地点是一间日料店,安静得不像一个聚餐的地方。
他们去时,店里没有一个客人。
有人多嘴问了一句:“怎么没客人?”
店内的人回答:“包场啦。”
“666,导演大气。”
不一会儿,清静的日料店的二楼就充满了吵闹的声音。
几个男人不断点着酒水,真心话大冒险一下转变成了喝酒的活动。
刘婷今天心情格外好,跟着他们一块喝了许多酒。
保镖在店外守着,沈清也算安心。
“沈清,喝点嘛,轮到你了啊。”
沈清摆手:“我不能喝。”
李迅还是很照顾她:“不能喝就别喝了,可别影响了明天下午的拍摄,你就以饮料代酒吧。”
沈清接过他递来的一听饮料:“嗯。”
酒过三巡,刘婷在一旁已经喝趴下了,也不知这酒的度数有多高,连刘婷这样酒量的人都放倒了。房间里更是歪歪斜斜地倒了好几个人,有的还强撑着靠在墙上,有的已经在榻榻米上睡着了。
沈清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从没见过剧组聚餐喝成这样的,不禁看了一眼李迅。
李迅的脸上丝毫没有喝醉的迹象,连一点红晕也不存在,清醒得很。
借着李迅去洗手间的间隙,沈清凑近闻了一闻他的那杯“酒”。
这哪里是酒,连一丁点的味道都没有,分明是加了色素的白水。
看着眼前仅剩的几个清醒人,沈清拉了拉关雨。
“小鱼,我去趟洗手间。”
她并不是为了去洗手间,是找个借口看看这李迅究竟想做什么。
居酒屋的洗手间在一楼,需要下到没有客人的一楼。
洗手间在靠近街的位置,玻璃窗很薄,洗手间里冷得出奇。
沈清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李迅,却隐约觉得自己在窗外看见了一个人影,但是无法分辨是谁。
重新回到座位上,剩下的几个酒量出奇好的人又在玩猜拳游戏,沈清默默不语地饮了一口已经拆开过的饮料,问在一旁的关雨。
“导演回来了吗?”
“还没呢。”
过了许久,有人调侃李迅是不是掉进了马桶里时,他回来了。
发梢上沾着水滴,像是刚洗过头。
他一进来就看向了沈清,默不作声坐下,又饮起他杯中的“酒”。
“导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清问,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喝着饮料。
“到外面抽了根烟,烟瘾犯了。”他答得滴水不漏。
难道刚才在窗外看到的人影是李迅?
沈清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头一阵晕眩,比喝醉了还要天旋地转,不一会儿就觉自己的意识开始被抽离身体,靠着墙慢慢滑倒在榻榻米上。
她视野中最后的一眼是关雨侧着头靠在墙上睡着的模样。
李迅凑近看了看,打了一个电话。
“做得好。”
严语阳推开格子拉门,笑着看向屋内的场景,视线在游移后落在沈清身上。
不禁笑了。
沈清的疑虑一直在李迅想要做什么上,也拒绝了酒,却反而忽略了她手边的饮料。
他走到沈清身边,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熟睡的脸庞。
凑到她耳边低语:“离开座位后的饮料不要喝,下次可要记住了。”
他站起身,向房内的人说:“我是她哥哥,接她回去。”
李迅同意了,其余人也就不说什么了,看着严语阳蹲下身要打横将沈清抱出去。
忽地,房间四周的推拉格子门被打开,几个警察蹲伏在周围,神情严肃。
沈南出现在边上的房间里,冷着脸,睥睨着严语阳。
作者有话要说:离开座位后的饮料不要喝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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