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仍旧没有给他回应。
傍晚的时候,叶青都来到那座曾经囚禁了他,后来又囚禁了楚夏的小岛上,他一个人走进地下室里,推开地下室最里面的那间屋子的门,每次他犯了错,都会被关在这里,他曾经恨极了秦江天,也恨极了这个地方。
十四岁的叶青都,站在这里,他恨恨地望着眼前这面冰冷的墙壁,他知道错的是那些人,他总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现在,十九岁叶青都站在不见天日的小小房间当中,他环顾四周,却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又犯了错?
所以他才不愿意醒过来,看看自己了?
叶青都做地上坐下,地面很凉,那股冷意从他的皮肤一点点渗入到他的血液当中,心脏覆上了一层冰霜,冻成一颗石头。
他曾在这座地下室中待了很久很久,即使后来他从岛上出去,在睡不着觉的时候,也总会想起他刚刚来到这座岛上的时候,他会期待着有个人能够救自己出去,但是不久之后,这样的念头就再也不会有了,没有人能够来救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他怀着无尽的恨意从岛上下来,那时他如何能够想到,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如果秦江天能够早点变成这个样子,如果秦江天能够一直是从前的那个样子。
他们都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因为不曾拥有过,所以失去了也不会可惜。
但是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叶青都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合上了双眼。
早上的时候,过来打扫的阿姨路过大厅的时候见到地下室的门是开着的,以为是进了贼,拿了一根笤帚顺着楼梯来到了地下室走,她来到唯一一间开着的房门前,走了进去,拿着手电筒一照,发现叶青都缩在墙角,她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问叶青都:“你怎么在这里呀?这里多冷啊!”
阿姨的动作突然停住,她望着叶青都的头顶,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我怎么看到你的头上……有白头发了?”
叶青都还不到二十岁啊,怎么会生出白头发来?
叶青都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头发,什么话也没说。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阿姨即使与叶青都总共也没有见过几面,此时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免有些心疼,“是不是先生的情况不太好。”
没听到叶青都说话,阿姨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叶青都的身边坐下来,语重心长地劝他说:“这人与人啊,总是要分别的,你可能现在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等个一年半载的,就会渐渐放下的,当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哭得眼睛都肿了,可是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你抬头看,往前走,以后还会遇到新的人,会有新的生活。”
阿姨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叶青都与楚夏间的关系,但想来父子之间也就是这样了。
“……不会了。”
阿姨没太听清叶青都说了什么,问他:“什么?”
叶青都没再说话,他从地上起身,浑浑噩噩的像是一只幽灵,他缓缓爬上楼梯,离开了这里。
阿姨跟在后面,看着他头上的白发,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医院中国内外有名的专家聚在一起研究了大半个月,终于有了个方案,主任对叶青都说:“可以手术,但是我们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
叶青都问道:“手术一旦失败了呢?”
医生坦然道:“如果失败了,秦先生会死。”
叶青都又问:“不做手术的话,以后会不会继续恶化?”
“这个还不确定,我们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结论。”
“但是叶先生您先有个心理准备。”
叶青都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侧头看了眼床上的楚夏,对医生说:“让我想一想吧。”
这个决定并不好做,要么就是让楚夏这样一直睡下去,要么就是与老天赌上一把,可是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后果是叶青都不愿意接受的。
虽然与死人没有区别,但是只是睡着的话,心中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或许在某一天他就能醒过来了。
可是他如果死去了,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他会沉睡在冰冷的地下,永远都不会再相见了。
“我该怎么办呢?”叶青都握着楚夏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许多的轻吻。
几天过后,专家过来对叶青都说:“秦先生的病情已经有了恶化的迹象,现在可能是动手术的最佳时机,如果错过了,以后成功的几率可能还要降低。”
叶青都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音来,一股莫大的悲痛从他荒芜的心上席卷而过,让他觉得,他正在亲手杀死这个人。
如果不做手术,以楚夏现在的情况,即便突然间醒来,睁开眼,也会很快睡过去,他也不可能永远都只是这样睡下去,再过五年,或者是十年,他同样是要死去的。
叶青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对面那人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层水光,他说:“做吧。”
“好,那我们就去准备了。”
“如果失败了……”医生离开后,叶青都在楚夏的床边蹲下身,紧紧地握着楚夏的手,对他说,“如果失败了,我就去陪着你。”
他这话一说出来,心脏中乌云积压的角落豁然开朗起来。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了,他从岛上出来,是为了报仇,可遇见他以后,报仇既然已经都没有意义了。
叶青都站在走廊中,看着楚夏被送进了手术室中,红色的提示灯提示灯仿佛往下泻出一片血水,正将他一点一点的淹没。
唯一能够救他的人,就在那手术室的里面。
此时的系统空间中,几位组长此时就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一个比一个蔫,林组长对楚夏摇摇手,拒绝说:“不能再来了,真的不能再来了,再来的话,我这半年来都要白干了。”
楚夏淡然地点点头,也没有逼迫他们。
组长们捂着自己瘪瘪的钱包,同楚夏告别。
楚组长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很难过啊,至少现在他们应该是比楚组长难过的。
嘤。
等到这些组长们都离开以后,楚夏看了一眼卡上的进账。
啊,这些该死的钱!